殺手顯然也認出了來人,僅剩的獨眼裡閃過一絲驚懼,竟不顧斷臂的劇痛,猛地向破碎的窗口方向退去,似乎想跳窗逃生。
陸沉甚至沒有看那個殺手。他的目光依舊鎖在沈璃臉上,扣着她手腕的手指紋絲不動。就在殺手即将撞上塑料封闆的刹那,陸沉的左手從風衣口袋裡随意地抽出,指間寒光一閃!
“咻!”
一道細微的破空聲。
疾退中的殺手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踉跄一步,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枚造型奇特、尾部帶着細小羽毛的銀色飛镖,精準地釘在了心髒的位置,隻剩下尾羽微微顫動。
殺手眼中的驚懼瞬間凝固,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整個過程,快得不過一兩個呼吸。
陸沉的目光終于從沈璃臉上移開,淡漠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仿佛隻是拂去一粒塵埃。他松開了扣着沈璃手腕的手。
那隻戴着黑手套的手,動作自然地伸向風衣内側口袋,似乎要取什麼東西。然而,就在他手指探入的瞬間,沈璃動了!
剛才被扼殺的攻擊欲望如同壓抑的火山,在對方分神的刹那轟然爆發!她一直被陸沉扣住的右手手腕猛地一翻,反手死死扣住陸沉的手腕!同時,她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閃電般探向陸沉那隻伸向口袋的手!目标不是口袋裡的東西,而是他那隻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她要奪下他剛殺了人的兇器!更要抓住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
陸沉顯然沒料到沈璃在這種絕對的壓制下還敢反擊,甚至目标如此精準。他的動作有了一絲極其微小的遲滞。
就是這一瞬!
沈璃的左手狠狠抓住了陸沉右手的手腕!五指如同鐵鈎,帶着不顧一切的狠勁,試圖将他伸進口袋的手強行拽出!
“嗤啦——!”
一聲布料撕裂的輕響。
沈璃感覺自己的指尖似乎劃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可能是口袋裡的金屬物品),但更明顯的觸感,是劃破了對方戴着的皮質手套!
陸沉的手猛地一頓,随即一股更加狂暴的力量從他腕上傳來!沈璃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根燒紅的烙鐵,那股力量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她悶哼一聲,被狠狠甩開,踉跄着後退幾步才站穩。
陸沉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他緩緩擡起自己的右手。
那隻昂貴的黑色皮手套的虎口位置,被劃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裂口邊緣,正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不是血染的,更像是……某種液體滲透了出來?而裂口之下,隐約可見一道新鮮的、皮肉翻卷的傷口,正緩緩滲出血珠。
沈璃的指甲,在剛才的撕扯中,不僅劃破了手套,更在他虎口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陸沉的目光落在自己受傷的虎口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一絲漣漪也無。然後,他緩緩擡眼,再次看向沈璃。這一次,那冰冷的審視裡,似乎多了一點别的什麼,極其隐晦,難以捉摸。像是意外,又像是……一絲被冒犯後燃起的、極其危險的興味。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隻受傷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不是飛镖,而是一個銀色的金屬打火機。造型流暢簡約,沒有任何多餘的紋飾,隻在底部似乎刻着一個小小的、看不清的标記。金屬表面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冷冽的光澤。
他拇指輕輕一彈,“叮”的一聲脆響,幽藍的火苗跳躍而起,照亮了他深邃的下颌線,也映亮了他眼中那片毫無溫度的冰原。
火苗隻跳躍了一瞬,随即熄滅。他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和狼藉的現場,仿佛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轉身,邁開長腿,無聲無息地走向門口,深灰色的風衣下擺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冷硬的弧度。
“沈律師,”低沉醇厚、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在門口響起,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清晰地傳入沈璃耳中,“深淵裡的東西,不是每次都有命撿。”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走廊的黑暗中,如同從未出現過。隻留下地上殺手的屍體,空氣中殘留的硝煙味、血腥味、消毒水味,以及……
沈璃的目光猛地釘在剛才兩人撕扯的地方,地毯上,靜靜地躺着一個東西。
那個銀色的金屬打火機。在混亂中,它從他手中滑落。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它撿起。金屬入手冰涼沉重。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她看清了打火機底部那個小小的刻痕。
不是字母,也不是花紋。那是一個極其簡潔、卻透着無盡森然的圖案——一隻振翅欲飛的渡鴉,線條淩厲,眼神銳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