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靈依依不舍看了兩眼隔間門扇後,踮起腳又輕又快地往回跑。
代靈離開,符歲幹脆将門扇推開一條小縫直接向裡看,裡面果然有一男一女,女子輕輕抽泣,男子正握着女子的肩膀為她拭淚。
“紹郎,若非有你,我便是一條帕子吊死也不懼的,我今日來便是同你分别,隻怕我們以後再難相見。”
“雅兒莫要說這種話,你我心意相通,我怎能看你被白白磋磨。我明日就登府提親,必不讓你嫁與那兇神惡煞。”
符歲沒想到走後門還能撞見野鴛鴦,但看女子撲在男子懷中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男子攬着女子賭天咒地一表衷腸,符歲這門縫也越推越大,幹脆推開半扇倚着門框光明正大看起來。
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終于發覺這感人至深的場景中似乎多出一人。
男子将女子護至身後喝道:“你是何人。”
符歲白看了一場郎情妾意的好戲,被人發覺也不想過多糾纏,道一聲“二位請便”,轉身欲走。那男子卻三兩步追上來擋在符歲身前。
“娘子窺視良久,不如通個名姓。”男子本來要恐吓一番,看清符歲容貌穿着後,恐吓的話在嘴裡打了個圈,說出來就變了味。
若這兩人識得符歲,符歲自認倒黴,既然對面不認得,符歲才不會自報家門:“我姓甚名誰與郎君何幹,郎君扔下美嬌娘與我攀談,不怕那位小娘子吃味?。”
“今日之事還請娘子守口如瓶。”那男子猜着符歲怕是出身不凡,見狀也不細究符歲姓名,隻求符歲一個承諾。
符歲隻是好奇愛看熱鬧,沒有那等子閑言碎語的癖好,正思量着是就這麼答應他還是再逗逗這對小鴛鴦,另一邊就傳來聲音。
“你偷聽之舉實為下作,想來娘子也不想人盡皆知你是個無德小人?”女子見符歲沒有立刻應聲,以為符歲不願,試圖用名聲威脅符歲。
對符歲來說最無用的要挾就是名聲,她看向女子,那女子微擡下颌,神情冷峻,不過緊繃的身體顯現出她的緊張和惶恐。符歲歪着腦袋假裝苦惱地思考:“那要不你去京兆府告我吧。”說罷繞過擋路的男子,徑直離去。
女子反應過來還想追,被男子一把攔住,顧忌到今日青雲台内貴人衆多,擔心再追下去驚擾他人,隻好作罷。
符歲在雅間裡吃了半塊點心,喝了兩杯茶水,代靈才姗姗來遲,後面跟着幫程力武一起停車拴馬的叩雲。
“今日來的人多,一時半會怕是打聽不來,小武說探得消息就來告知郡主。”叩雲替程力武解釋。
符歲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招呼代靈和叩雲:“來得正好,快來看。兩邊隊伍已經在準備上場了。”
場地兩邊各有一隊人馬,穿着窄袖袍,正驅使馬兒小跑。
第一場是幾位武官家的郎君和禁衛中年輕将領一同比試,場上兒郎策馬狂奔,紅色球子上下飛舞,時不時還有纏馬奪杆之舉,驚險連連,喝好不斷。符歲和代靈叩雲這一場就沒坐下,站在欄杆前看得目不轉睛。
等鼓聲減息,勝負得分,符歲這才來得及坐下。叩雲提前幾日就向青雲台交代過郡主飲食忌口,青雲台向來周到,自是準備精細。桌上擺着各色果仁點心不說,旁邊架上兩隻小爐,分别溫着牛乳和梨湯。叩雲為符歲盛一碗梨湯潤喉。這馬球會符歲本是要與喬真真一起的,誰料喬真真不留心染了風寒,鹽山縣主除了宗親小聚,其他飲宴集會又一概不參加,符歲隻好獨自一人前來。符歲銀錢使得多,青雲台點心飲子備足了四人份量,符歲便讓叩雲和代靈自去吃喝。主仆三人一人捧着一碗熱熱的飲子小口嘬着,等着下一場球賽開始。
“那是不是朱維?”符歲在準備比試的人中發現一個認識的人。
朱維是太常寺少卿之子,馬技平平。“上次他非要跟金吾衛較量,沒接住球差點被打瞎一隻眼,大半年過去莫非馬術見長,竟然還敢打馬球。”
代靈跑到欄杆旁,探出半個身子張望:“真是朱郎君,旁邊都是誰,看着像是仆從護衛。”
“你留心些,莫要掉下去。”叩雲拉着代靈的胳膊,讓代靈不要伏在欄杆上,“朱郎君不是同秦九娘定親了嗎,我停馬車時,看見了秦家車駕。”
難怪要逞威風,原是有美人在側。
符歲正想着,外面輕輕喚:“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