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歲也覺得此事極好,眼看已近中午,便叫叩雲去取馬。喬真真因今日要與符歲同乘,就隻帶了一個侍女。一輛馬車裝不下太多人,符歲想着代靈也不愛舞文弄墨的風雅事,不如由她玩耍,便吩咐代靈:“今日不拘着你,你若要出去玩,叫上個人陪着,街上人多手雜萬事留心。若要家去,那些點心吃食盡挑你愛吃的裝上些。誤了時辰在家留一宿也使得,可切莫闖宵禁。”
代靈連聲應是。符歲又叫來豆苗,讓豆苗告知下面的人每處留一人值守,其他人俱放半日假,留值者多加一百賞錢。
秦安不放心喬家的那兩個小厮,多點了幾個機敏的跟着,連着符歲和叩雲的兩匹馬随喬家的馬車一起走。
符歲與喬真真到狀元樓時,樓中已是座無虛席,在門外就能聽見裡面隐隐傳出吟詩與喝彩聲。
狀元樓的夥計眼尖,雖然馬車上全無标記,可看後面騎高頭大馬跟随的扈從就知是富貴人家,連忙上前問清訂的哪處雅間,引着符歲和喬真真從另辟的樓梯上樓,免得被大堂裡的男客沖撞,又在大堂勻出位置,安排跟來的扈從們用飯。
符歲叫叩雲給那小夥計抓把賞錢,讓小夥計跑個腿去彙園說一聲,把郡主訂下的菜肴送到狀元樓來。
小夥計得了好處,滿臉堆笑點頭哈腰謝賞,一溜煙就朝彙園跑去。
狀元樓的雅間窗扇在樓内側,推開窗就能看見大堂。今日女眷多,狀元樓在窗上挂着紗簾略作遮擋。
符歲指着樓下三兩相聚的人問喬真真:“你可識得哪位是薛光庭?”
喬真真搖搖頭,湊近紗簾向下看,目光搜尋一番,指着一位穿紅衣的男子說:“這位是盧千裡,是太祖元後盧皇後的盧,在京中頗有才名,我在之前的一次集會上見過他。”又指着另一個穿柳綠衣衫的男子:“這是姚賓,他姐姐是如今的睦王妃,母親生辰他随睦王妃一同來過。”
睦王那邊秦安不太願意符歲去,睦王的新夫人符歲還算認得,新王妃的娘家人确實不曾留意過。
“聽聞他為人風流,是平康坊的常客。”姚賓跟着睦王妃去長公主府,恰巧撞見了喬真真與她堂兄。喬二不太看得上姚賓的荒唐,因而告誡過喬真真莫要理會姚賓。
符歲看向姚賓,見他腰間珠玉锒铛,彩絡環繞,發間插一枝嬌粉瑞香,一把折扇舞得飛起,符歲暗暗腹诽,也不怕扇着涼。
喬真真仔細端詳了幾眼與姚賓一起的人:“他身邊那幾位都很陌生。”正說着眼光一瞥:“這位我知道,”喬真真指向一位穿秋香色衣袍的男子,“我曾在國子監見過他,似乎是四門學的學生,好像姓徐。”
既是四門學的學生,想必家中官品不高,符歲掃一眼,見那男子周圍還有幾個人,他們在邊角位置,光線暗淡,隔着紗簾看不太清。
喬真真一個閨閣女子能結識外男的機會不多,其他人就都不認得了。符歲雖然無人管束,可也就在勳貴宗親中走得勤,喬真真還能跟随父伯兄長去國子監瞧瞧,符歲就沒踏足過國子監門口的石磚,對五品以下官員家中的小郎君幾乎一無所知。
正是晌午,除了幾桌行酒令的,堂中多數人正在用飯,大堂中央有琵琶女彈唱助興。符歲四下張望,見樓上大半雅間窗扇緊閉,應該是預定者還未來。
“郡主。”屋中有木雕屏風,展開即可将房間分為内外兩間,狀元樓的夥計又殷勤地在外面支了張小桌,方便叩雲二人吃飯歇息。此時叩雲在屏風外傳話:“彙園的人來了。”
得了應準,叩雲帶着彙園來人繞過屏風進來。大概顧忌符歲是女子,來的人是兩名三十多歲的婦人。兩名婦人上前将食盒中的菜品一一擺上并作介紹。待菜品擺完,其中一名婦人道:“湯餃兒剛出鍋味道最好,怕一路端來失了風味,就隻帶了生餃來,借狀元樓的廚房現煮,還請郡主再稍等片刻。”
符歲示意知道了,兩名婦人便跟着叩雲退出去。
沒過一會兒,狀元樓就來人送煮好的湯餃和狀元樓的特釀酒水。
符歲和平陽大長公主都是不缺錢的人,平日裡見慣富貴,因而符歲和喬真真對酒樓裡的精貴吃食隻覺尋常,不過應景吃個新鮮,倒是狀元樓的果子酒甘甜柔和,用完飯後符歲又添一壺,配着點心瓜果當飲子喝。
“那可是宋夫人?”與符歲所在房間斜對的一扇窗戶被打開,撩起的紗簾裡露出半個身影。
喬真真偏頭看去,看身形正是宋夫人。
符歲本以為喬真真說有官家娘子來想看佳婿不過調侃,沒想到竟是事實,這些将來的新進士還真是搶手。
“現在相看有何用,成不成不還是要等放榜。”符歲很不解。
“又不是立時就定下的,今日有個印象,等他日揭榜,也不至于全無準備不是。”
“你可曾問過今日來客可有比秘書監更高的?”
“自然是你這位郡主啦。”喬真真打趣道。
那就是沒有高官顯貴,宋夫人若不是有個待嫁的侄女,隻怕也不會走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