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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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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血殘刀橫陳在聖人案前,刀身上的豁口還挂着淋漓血肉,殘缺的獅首沾染上血漬,睜開一雙赤紅的眼睛。

“為什麼殺人。”皇帝緩緩開口。

門窗閉鎖,殿内陷入森冷黏稠的幽暗中。天光從窗棂的縫隙中艱難地擠進來,一束束,無聲地分割着寬闊而幽深的宮殿。

些微光塵在凝滞地空氣中遊移。在破碎的光刃之後,是巨獸蟄伏的巢穴,帶着血腥與鐵鏽混合的、陳腐而壓抑的氣息。

符歲孤零零跪在殿中,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跪在巨獸利齒之下。

“因為他該死。”

皇帝端坐其上,隐在層層疊疊光的影子裡。

他的目光從符歲身上剮過,一絲絲梳去符歲的鋒芒。

“誰的主意?”

“我自己的主意。”

符歲沒有絲毫猶豫,她必須要将“擅自”二字釘在自己身上,也隻能将“擅自”二字釘在自己身上。

華麗的衣袍被剝去,皮膚和血肉被剝去,一幅骨架跪伏在地,勾着名為順從的輪廓,再一次展示着她最坦誠的内裡。

笃、笃、笃。

是皇帝在敲擊扶手,緩慢而沉重。

堅硬的青磚硌得符歲雙膝生疼,她垂首彎腰,盡力表現出恭敬順從。

“秦安教唆的?”皇帝的聲音輕飄飄的,羽毛一樣,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寒氣順着膝蓋向上湧,骨頭中生出細如牛毛的冰刺,密密麻麻的刺痛爬滿了四肢百骸。

符歲将頭垂得更低,幾乎要埋進黑漆漆的磚縫裡:“不曾教唆。”

皇帝冷談地說:“不必為罪人遮掩。”

符歲聞言按在地面上的手霎時繃緊,指尖因用力而蒼白失血。她的脊背不可遏制地微微顫抖,不忿和悲怆在她胸腔中瘋狂地沖撞,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不至于像質問。

“秦安何罪之有。”

那高高在上的光影中傳來冷笑:“他縱你犯險就是罪過。”

符歲再也顧不得,她膝行上前,仰望着從蒼松屏風前彌漫而來的沉重怒意,急切地分辯道:“雖有失職,罪不至死。”

皇帝的目光在符歲蒼白如紙的的臉上停留片刻,那目光深處似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動,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他語氣軟和幾分,卻帶着終結的意味:“回去吧,别再摻和了。”

“陛下!”

符歲聲音徒然拔高,她做足安排孤注一擲就為這一刻,殺人的罪名絕不能落到秦安頭上。

“秦安殺不了王懿甫,他現在大概還在慈恩寺看戲場呢。”

對面如冰刃般鋒利的目光射來,符歲倔強地挺直着脖頸,直視着來自深淵的震怒與審視,一字一句強調:“所有看戲場的人都知道秦安今日在何處,所有王懿甫的仆從也知道是誰殺了王懿甫。”

皇帝微微傾身,燭火将他影子拉長,重疊着将符歲包裹起來。符歲嬌小的身影在空曠的大殿中顯得微不足道,隻需一截影子就能将她囚困。

他反問符歲:“你可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那就将我押去會審吧。”

符歲話音剛落,皇帝就變了臉色。他聲音低沉,像滾過厚重雲層的悶雷在殿中層層回響,透出磅礴地怒意:“你在威脅朕?”

符歲心跳幾乎停滞,她明白皇帝這下是真的動怒。可她不能退縮,無論如何她今日都必須讓皇帝松口。所有的尖銳突然煙消雲散,她緊抿着唇,讓那雙蓄滿淚水的眼中盡是委屈和控訴:“明明是阿兄不肯幫甯甯。”甫一開口,淚水便洶湧地滾落下來,一顆一顆砸在鋪陳在青磚上的靡麗嬌豔的裙擺上

刀刃的光芒跳躍一霎,映在皇帝深不見底的眸中,更添幾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幽深。他緊緊盯着符歲,仿佛連她的骨頭都要拆去一般。

符歲不顧一切地膝行着爬到皇帝身旁,趴伏在皇帝腳邊。她仰起沾滿淚水的臉,将纖細的脖頸和少女婀娜的曲線都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皇帝視線之下,脆弱得皇帝隻需伸手就能毫不費力地捏斷那嬌嫩的生命。

“陛下是嚴明的天子,可陛下也是甯甯的阿兄,為什麼阿兄不能幫幫甯甯?”

她在賭。

她賭皇帝對晉王的愧疚,她賭天子虛無缥缈的情誼,她賭她對皇帝還有用......

她伸出手,顫抖地,小心翼翼地,帶着孤雛般依戀與絕望地拉扯皇帝垂落的衣擺,貼着這片象征無上權力的衣料,柔順地攀在皇帝腿邊,哀婉地乞求:“阿兄,甯甯脫不了罪,隻有阿兄能幫甯甯了。”

皇帝閉目靠在椅背上,任由符歲哭求。

低低的泣訴如藤蔓一圈又一圈纏繞在皇帝腿上,斷斷續續的嗚咽黏附着梁柱上飛舞的蟠龍,濕淋淋向下墜。終于在符歲聲音都變得嘶啞時,一隻手捏着符歲的下颌,強迫她挺起身仰視天子。

皇帝的手指幾乎要将符歲的骨頭捏碎,符歲卻不敢喊痛。他凝視符歲良久,那捏着下颌的手指才松了力道。

寬大的手掌撫上她臉側,并不細膩的拇指順着她的耳畔劃過她的臉頰,揉在她唇上:“甯甯,你長大了,别總讓阿兄為難。”

略顯疲憊的聲音,帶着塵埃落定的無奈。

“回去把《忠孝》抄五百遍,好好學學怎麼做個貴女。至于秦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笞三十以示警戒。”

初夏的天空一如碧洗,澄澈得刺眼。符歲邁出殿門望向頭頂那一方晴藍天空,長長地舒一口氣,吐盡胸中的憤懑。擡手擦去臉上殘餘的淚痕,再邁步時,她便又是恣意驕橫的永安郡主。

殿内,皇帝用拇指将獅首上的血拭去。他認識這把刀,或者說他比誰都早認識這把刀。

七歲那年他随父入宮面聖,一個胡人出身的禁衛軍統領因自己不如其他胡人官員受重用而記恨肅帝,糾集幾十人欲暗殺肅帝。他在宮中亂走正撞上藏在宮中的一名死士,那人怕他走漏風聲便要置他于死地。關鍵時刻是晉王路過,用習武的木刀打在那死士眼睛上,他才得以逃脫。後來為感謝晉王救命之恩,他将這把刀送給晉王。

如今知曉這柄刀來曆的就隻剩他自己了。

皇帝握上刀柄,細看刀鋒。十數年過去這柄刀依舊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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