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深秋。
香水的氣味像一條冰冷的蛇,鑽進夏憂憂的衣領。
她猛地回頭,看見張雲兮迅速将一個小瓶子塞回口袋,嘴角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味道甜得發膩,混合着酒精的刺鼻,在初秋微涼的空氣裡迅速擴散。講台上的天文老師皺了皺眉,目光掃視一圈,最終停在夏憂憂身上。
"誰噴的香水?"
教室裡一片寂靜。夏憂憂攥緊了手中的星圖,紙張在她指間微微發顫。
"夏憂憂,"老師的鏡片反射着冷光,"課後留下整理器材。"
張雲兮低頭擺弄着星座盤,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像是無辜的證明。
1
天文台的器材室堆滿了蒙塵的儀器。
夏憂憂踮起腳,将一架反射式望遠鏡的鏡頭蓋擰緊。金屬表面冰涼,摸上去像一塊永遠不會融化的冰。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操場上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偶爾夾雜着幾聲嬉笑。
門軸突然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夏憂憂回頭,看見藍可站在門口,手裡拿着一串鑰匙。他的校服外套大了一号,袖口垂下來,遮住了半個手掌。
"老師說讓我鎖門。"他輕聲說,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夏憂憂點點頭,繼續擦拭目鏡。玻璃上有一小塊污漬,怎麼擦都擦不掉,就像裡面藏有一顆頑固的星星。
藍可走進來,随手關上門。器材室瞬間變得更暗了,隻有窗外透進來的一點月光,在地上畫出模糊的方格。
"那個,"他突然開口,"望遠鏡的赤道儀還沒固定。"
夏憂憂看向那台老舊的折射望遠鏡。藍可已經走過去,熟練地擰緊底座上的螺栓。他的手指修長蒼白,在金屬部件間靈活移動,猶如某種夜行動物。
"你怎麼懂這些?"夏憂憂問。
藍可沒有擡頭:"我爸以前是天文台的技工。"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器材室裡隻有螺栓轉動的細微聲響,和遠處隐約傳來的廣播聲。
2
藍可突然輕呼一聲。
"怎麼了?"夏憂憂湊過去。
他正從望遠鏡的鏡筒裡往外掏什麼東西。月光下,他的指尖捏着一顆圓潤的物體——玻璃珠。
夏憂憂的呼吸一滞。
那顆珠子在藍可手心滾動,折射着微弱的光。它比她記憶中的那顆更大,顔色也更淺,像是被月光漂白過。
"怎麼會在這裡......"藍可喃喃自語。
夏憂憂伸手接過玻璃珠。觸感冰涼光滑,中心有一道細小的氣泡,像一顆被凍結的眼淚。
"可能是哪個學生惡作劇,"她說,聲音有些發緊,"會影響觀測嗎?"
藍可搖搖頭:"反而增加了折射率。"他頓了頓,"像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