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走廊的公告欄新貼了教職工婚紗照。

陳老師穿着象牙白婚紗，站在一個穿深色西裝的男人身邊。她的笑容很标準，但眼睛沒有笑。相框玻璃右下角裂了一道縫，正好橫亘在兩人之間，像一條微型銀河。

夏憂憂駐足觀看，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挺諷刺的，對吧？"

張雲兮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手裡轉着一支圓珠筆。她的目光落在婚紗照上，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冷笑。

"什麼？"

"戒指曬白的部分，"張雲兮輕聲說，"是因為摘得太晚。"

她突然用圓珠筆尖戳向相框裂縫，玻璃發出細微的碎裂聲，裂紋蔓延得更長了。

"就像有些關系，"她收回筆，"早該斷了。"

4

數學課代表抱作業去辦公室，回來說陳老師在哭。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鐵娘子會哭？"

"千真萬确！我敲門她都沒聽見，推門進去看見她對着戒指盒抹眼淚。"

夏憂憂想起那個樸素的小盒子，想起陳老師摩挲戒痕的樣子，想起婚紗照上那條裂縫。

放學時經過辦公室，她看見陳老師正在鎖抽屜，動作很慢，仿若舍不得離開。她的無名指上依然空空如也，但曬白的痕迹在暮色中依然清晰，就像永遠不會褪去的傷疤。

5

那晚夏憂憂夢見一枚戒指沉在水底。

她伸手去撈，指尖剛碰到金屬，戒指突然變成一條小魚，從她指縫間溜走。水底鋪滿了數學試卷，每張都寫着"無解"。

醒來時，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闆上畫出一道金線。夏憂憂摸出枕邊的玻璃珠，對着陽光看——裡面的氣泡形狀像一個微型的環。

她突然想起陳老師的問題：

"你相信函數有最優解嗎？"

窗外，一隻知更鳥落在電線上，歪頭看着窗内的她，然後振翅飛走，隻留下電線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