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初秋。
焦糊的氣味像一條蛇,悄悄鑽進夏憂憂的鼻腔。
她原本躺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閉着眼睛聽MP3裡林白留下的那首《加州旅館》。風偶爾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遮住了遠處細微的噼啪聲。直到一股刺鼻的煙味突然濃烈起來,她猛地坐直,扯下耳機——有人在燒東西。
操場角落的圍牆邊,一小簇火苗正貪婪地舔舐着紙張,橘紅色的焰尖在風中搖曳,恍如某種活物。
張雲兮蹲在那裡,手裡捏着一支鋼筆,筆帽不知去向,金屬筆尖在陽光下閃着冷光。
1
夏憂憂跑過去時,火已經快熄了。
灰燼被風卷起,打着旋兒升向天空,像一群黑色的蝴蝶。張雲兮沒有擡頭,隻是用鋼筆撥弄着殘餘的火星,直到它們徹底變成灰白色的粉末。
"你在幹什麼?"夏憂憂問。
張雲兮的校服袖口沾了炭灰,手腕内側有一道新鮮的劃痕,細如發絲,滲着血珠。她突然伸出食指,蘸了蘸地上的灰燼,在水泥牆面上畫了一個笑臉——線條歪歪扭扭,嘴角咧得誇張,像個小醜。
"情書。"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惡心的東西。"
一陣風吹來,幾片未燃盡的紙屑翻飛而起。夏憂憂眼疾手快地按住其中一片——焦黃的紙角上,還留着兩個未被燒毀的字:
"像你"
字迹清瘦工整,筆畫帶着輕微的顫抖,像是寫字的人猶豫了很久。
像藍可的字。
2
張雲兮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她踢散那堆灰燼,"寫情書的人,連當面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夏憂憂捏着那片殘紙,指腹沾上了炭灰。陽光透過紙片的纖維,照出細密的紋路,宛若某種密碼。
"誰寫的?"她輕聲問。
張雲兮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粉色信紙疊成的千紙鶴,翅膀已經被燒焦了一角。她捏着千紙鶴的尾巴晃了晃,紙鶴便像瀕死的鳥一般顫抖起來。
"沒署名,"她說,"但我知道是誰。"
她突然把千紙鶴扔向夏憂憂,紙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散開成一張殘缺的信紙,飄落在夏憂憂腳邊。
燒剩的部分隻有零星幾句話:
"……像你的側臉……玻璃珠裡的彩虹……如果風有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