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放學鈴響起，學生們湧出教室。夏憂憂把橙子重新包好，放回抽屜。糖紙已經破損，再也裹不住那顆腐爛的果實。

木然站在走廊等她，手臂上的燙傷疤痕被長袖遮住，隻露出一點邊緣。自從林白退學後，他變得沉默了許多，仿佛把自己封進了一個透明的殼裡。

“找到什麼了？”他問。

夏憂憂搖搖頭：“沒什麼。”

他們并肩走過長廊，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籃球場上，幾個男生在打球，球砸在地面上的聲音像心跳。夏憂憂突然想起林白曾經在這裡投籃的樣子——他總是不按規則來，喜歡從半場直接扔球，進不進全看運氣。

“他聯系你了嗎？”她問。

木然搖頭：“沒有。”

一片梧桐葉飄落，擦過夏憂憂的肩膀，落在地上，像一隻被丢棄的手套。

4

那晚的夢境裡，夏憂憂站在一片橙子園裡。

所有橙子都裹着糖紙，上面寫着不同的字——“再見”“抱歉”“别忘了我”。她一個個拆開，每個橙子裡面都藏着一小塊發黴的林白——他笑着的嘴角，他彈吉他的手指，他翻牆時飛揚的衣角。

遠處傳來《加州旅館》的吉他聲，斷斷續續，像錄音機快沒電了。

醒來時，晨光已經漫過窗台。夏憂憂摸出枕邊的玻璃珠，對着陽光看——裡面的氣泡形狀像一個微型的橙子，表皮布滿細小的裂紋。

5

第二天，校工來清理林白的課桌。

抽屜被整個抽出來，裡面的書本、廢紙、鉛筆頭嘩啦一聲倒進垃圾桶。那顆橙子滾落出來，在校工腳邊停了一秒，然後繼續向前，最終掉進黑色塑料袋裡，發出一聲悶響。

像一聲悶哭。

沒人注意到抽屜縫隙還卡着一張照片：小學畢業那天，六個人在鐵軌邊的合影。

夏憂憂站在教室門口，看着校工把垃圾袋紮緊，拎起來晃了晃。橙子在袋子裡滾動，撞到其他垃圾，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同學，讓一讓。”校工說。

她側身讓開，看着那個黑色塑料袋被拖出走廊，消失在樓梯拐角。

窗外，一隻知更鳥落在電線上，歪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教室，然後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