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的視角更加全面,能看到很多近處的細節。
船的下面還站着一個人,他穿着主教的衣袍,提着一盞防風的煤油燈,背影在龐大的陰影下格外渺小。
海風帶來鹹腥的氣息,刮動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魏瑪冷冷地哼了一聲:“又是這個怪胎,跟幽靈似的陰魂不散。”
“畢竟他是記憶的主人,”安德說,“這片海域的聲音有問題。”
聽到安德的提醒,魏瑪和泉安靜下來,很快就發現這片海域的聲音是一種疊加的狀态。
很難發覺,但是兩個聲源之間有細微的時間差。
安德向後轉身,魏瑪也跟着轉過來,沙礫上映出兩條扭曲的影子。
魏瑪突然想起了什麼,頭皮發麻地又轉回去,發現身後也是兩條長長的人影。
兩個人站在教堂前方,身下是四個影子。
“兩個記憶片段同時出現,”安德說,“我們剛好站在對稱軸上了。”
以第一教堂的門為中線,兩片大海反向奔流而去,仿若什麼匍匐在此的巨獸展開它的雙翼。
一邊的船頭高高昂起,提燈的人在它腳下如同鬼魅。另一邊則空空蕩蕩,唯餘海浪卷過。
安德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們是怎麼進的教堂地下室?”
魏瑪緩慢皺起眉頭:“……我們就是跟着隊伍從一個岸口上來的,岸口很小海線也很低,應該不是這座島的主港口。我們進來不久就走丢了。”
【是這樣的,然後大姐和我就不小心掉進了什麼入口。看樣子是人為挖的洞口,我們還以為是什麼陷阱。】
【我們在裡面走了很久,看到了下面有光源,發現一群人在造船。我們趴在後面偷看了一會兒,就發現船在吃人啊!我還沒見過這種能力,要不是大姐捂住我的嘴我就喊出來了,太變态了。還好撿到那個紙,提醒了我們……】
“然後我們就見到了你從另一邊過來了,你倒是冷靜,而且免疫力不錯,”魏瑪打斷了和泉的話,“但是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把寫了警告的紙扔給了你。”
“我從另一邊來的?”安德重複。
魏瑪嗯了一聲,看到另一邊空空如也的海岸:“所以,為什麼這邊沒有那個怪胎?”
“因為他大概率在下面。”安德說着,用手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
就在這時,所有人的眼前都在反複跳着一行紅色的警告“Warning”。
劇烈的聲音讓魏瑪捂住耳朵,她忍受着嘈雜的警告聲和閃爍的紅燈看向安德。
“他們的專業設備檢測到了PI值濃度超過阈值,我們借他們的道所以也看到了。”魏瑪說。
“能殺嗎?”安德問。
“我懷疑不行,”魏瑪的臉色很凝重,“核心區病變隻有兩個方法,第一,實體本人願意治,第二,火力足夠猛。如你所見,我是個……嗯,文職人員,和泉他……頂多算個挂件。”
“除了他以外,還有什麼東西?”安德盯着主教的後背。
“還有‘記憶實體’。打過遊戲裡的量産小怪嗎?”魏瑪苦笑一聲,“到時候你還沒來得及一棍子紮進去,就會被湧出來的黑色小怪淹死。他們數量多得超出你想象,更何況這裡的主人可是個超級怪胎,他們相應得會更強。”
系統告訴過安德,這是新手教學關。
所謂新手教學,也就是說學到的技巧和規則會沿用到今後的所有章節中。
“我知道了,”安德說,“我們分頭行動。”
“你想怎麼做?”魏瑪挑眉。
“你知道危險,但掉到了洞裡還敢往前走,”安德回看她的眼睛,語氣平淡,“基裡爾很值錢?他就是你志在必得的‘懸賞’?”
直覺過強,還總是手起刀落毫不猶豫。魏瑪從來不怵和人對視,但有點害怕安德。
她一直認為自己還算了解人心,膽怯者可威逼,貪心者可利誘。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有做人的思維模式,這也正是心靈能力多如繁星又能被“原型”歸類的原因。
魏瑪凝視着對方的眼睛,沒有感覺到什麼心理活動,從對方的反問裡也沒有接收到任何攻擊性。
她在想,對方除了殺人的時候,都很安靜。她甚至會有點這家夥還沒長大成人的錯覺。
生平第一次,魏瑪不知道怎麼開口。
“既然你志在必得,我們就分工。”安德繼續說,“你負責看好這個,我去下面,把另一個帶上來。”
魏瑪反應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讓兩個記憶碎片的本尊引到一起,讓他們談談,接受治療?”
“可以試試。”安德點頭。
說完安德就轉身要走,魏瑪在身後拽了她一把。
“既然要合作,我得問你一聲,”魏瑪皺眉,“你的記憶有問題,還不是‘感應者’。一個人可以嗎?不排除下面會有認知污染的最壞可能。”
“沒事,你不要亂動,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那個……你的挂件負責實時給我彙報情況。”安德以為是安排得不夠明白,站定分任務,說的時候還把和泉的名字給忘了。
看着對方進了教堂,魏瑪隻能無語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