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友柯利探究的目光中，莫虞拿起手機挂斷，打字回複：【什麼事？】
“球球”是在醫務室跟他交換聯系方式的人的通訊昵稱，兩個人沒有互通過姓名。
準确來說，加完通訊之後，兩個人就再沒有任何交流。
誰知道對方發起交流的方式是直接打電話。接連打了好幾通，最後一通恰巧讓莫虞親自挂斷。
結果才按掉沒多久，對面又锲而不舍地發起語音通話。
莫虞走出宿舍，接通語音。
莫虞先發制人：“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公寓走廊盡頭，黃昏的光灑進來，将地闆照得金燦燦一片，莫虞朝那邊走去。
結束一天的考試，腦子從緊繃到放松，心情正是最悠閑的時候。雖然還沒考完，但莫虞已經撿回了前世考試的狀态，預感這次筆試成績不會太差。
所以“球球”的來電并沒讓他感到惱火。
“突然忘記你的聲音了，打個電話試試。”郁斯河解釋。
“……”莫虞停在窗邊，建議道，“你可以讓我發語音，沒必要打電話。”
“說得對，可以發語音，我忘了，病急亂投醫。”
“至于嗎，”莫虞為對方的說法感到好笑，“聽完了吧，挂了。”
嘴上這樣說，但莫虞并沒有真的按下挂斷鍵。
果然，對面緊接着說：“你可以發語音給我唱首歌嗎？”
“為啥啊？？”莫虞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二人的通話界面，是兩個使用同一母語的人類在交談吧。
“不能就算了。”郁斯河低聲道。
莫虞：“……你說話一直這個風格嗎，哥們。”
長得挺帥的，然而好像也不怎麼正常。目前為止，在這個學校裡認識的怪人竟然遠多于普通人。
“沒人跟我說話，我不清楚我說話什麼風格。”
對面語氣低落，聽上去不想提傷心事，莫虞便轉移話題問：“你叫球球？”
“我的貓叫球球。”郁斯河答。
“那你叫什麼。”莫虞此時此刻還很有耐心講廢話。
郁斯河挑眉：“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莫虞皺眉。
對方輕歎一聲：“你不知道，那就不重要。姓名隻是符号。”
中二病比我還嚴重。莫虞說：“好吧。”
窗外，落日餘晖散盡，天色呈現出介于藍與黑之間的純淨，夜幕下一排排向遠處延伸的尖頂建築，恍若夢幻樂園。莫虞的手指情不自禁點上玻璃，分神看了會兒天空。
電話那頭的人同樣沒講話，呼吸聲夾雜着電流音。
莫虞感到有點奇怪，于是說：“挂了。”
……
三天的考試很快結束，期間通訊昵稱為“球球”的人沒再聯系莫虞，沈業文倒是每天找他，告訴他柏由不會輕舉妄動，讓他安心考試。
坐在莫虞身後的柏由，如同冤魂一般瞪了他三天。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時，莫虞起身收拾物品。不經意轉頭，恰好對上柏由還沒收回的視線。
莫虞頗感晦氣地避開，收完東西調轉方向，卻被人迎面堵住。
原本坐在莫虞前方的謝明塵起身，攔住莫虞的去路。
“讓讓。”莫虞道。
謝明塵沒有說話，隻擡了擡下巴，示意莫虞向後看。
不待莫虞反應，身後的柏由便攥住他受傷的手臂，強行控制着他轉身。
周圍人們的動作都無限放緩，自以為隐蔽地觀察莫虞所在的區域。
特招生穿短袖制服，左臂的紗布從手腕一直纏繞到手肘附近，每一個人心裡都清楚那是因為什麼——
莫虞捂着流血的手臂在櫻花林穿行的照片，至今還在論壇裡瘋傳。
于是産生了，莫虞是能夠輕易被傷害的，這樣的認知。
隻是大家都缺一個契機。
學生會的态度和柏由反複無常的命令仿佛一道無形屏障，阻隔開莫虞與其他人。饒是這三天靜觀其變，也沒人看出柏由究竟打算對莫虞做些什麼、做到什麼程度。
而此刻，莫虞和柏由終于又一次正面交鋒了。
柏由面無表情地端詳片刻莫虞纏繞紗布的手，接着擡起臉笑道：“還沒問你，喜歡我送你的‘朋友’嗎？”
莫虞像撣灰塵一樣拍了幾下柏由的手，沒拍掉，幹脆不動彈了，隻靜靜地注視柏由。
“有病？不會說話？”僵持多時，柏由扯了扯嘴角。
“你也知道被人這樣盯着不舒服啊。”莫虞慢慢道，“你看了我三天。”
柏由嗤笑一聲：“我，看你？”
莫虞不說話了，跟面前的人交流太費勁。
“沈會長，考試結束是不是該迅速離場？”莫虞決定把球傳給沈業文，“這兩位同學不讓我走算怎麼回事？”
沈業文聽話地加入戰場，扣上柏由的肩，迫使後者松手：“很多人在看，阿由。”
柏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特招生一定是私底下對他動了什麼手腳，也許是某種咒術，導緻他舉止失儀，父親不斷告誡他要低調低調，他卻為了這隻螞蟻一再失控，簡直荒謬……沈業文按在肩上加重的力道，明顯在暗示他，不要被一隻螞蟻牽着鼻子走……
“晚宴的名單拟好了，還在等你過目。”沈業文道。
柏由從善如流地拂下沈業文的手：“一起去看看。”恢複了目中無人的狀态，将莫虞當作空氣。
三人仿若什麼也沒發生，前後離開場館。
中途沈業文回了一下頭，撞上莫虞若有所思的目光，便對着莫虞笑了笑。不出錯的招牌溫柔笑容。
*
筆試結束後連着周末放假四天，莫虞申請了出校兼職。
暫時沒人找到他兼職的地方，莫虞度過了一個相對清靜的周末。回校前，莫虞還去了趟眼鏡店，原本打算配一副新的眼鏡，但檢查結果顯示，他竟然奇迹般地不再近視。
莫虞感到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在逐漸向前世健康時的狀态靠近。不知道是否預示了什麼。
……
即将進入校區時，莫虞的手機振動了幾下。
同一時間，周圍零散的幾個學生也掏出手機查看。
莫虞收到了三條消息：
【評級結果通知】
莫虞同學，
本月評級考已結束。
您的評級為：C。
恭喜升級，C級生權限已開放[鍊接]。
【通告】
經核實，一年D級生杜*在校内持刀傷人，嚴重違反校紀校規，給予停學處分，期限一年。特此公告。
【校内論壇·全體公共短信】
*下發紅牌警告
*被罰牌者：莫虞
*[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