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花無聲,芳華勿虛過。
千金百媚生,萬丈紅塵落。
庭深妝殘淚,門幽思寂寞。
莫問離琴遠,隻因人心陌。
——《題記》
引子
深川。中國的南境之眼,欲望蒸騰的熔爐。摩天巨廈的玻璃幕牆切割着南中國過于熾烈的陽光,折射出億萬種迷離的幻影,将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種永不落幕的金色喧嚣裡。霓虹是它的呼吸,引擎是它的脈搏,空氣中浮動的,是夢想燃燒後昂貴的灰燼,是無數人晝夜追逐的、那名為“成功”的、帶着銅鏽與香槟混合氣息的風。這裡,一個轉身的距離,可能就是天堂與地獄的界碑;一步踏錯,萬丈紅塵便能瞬間将你吞沒,連歎息都來不及留下。無數年輕的、滾燙的靈魂,懷揣着被這座城市鍍金的野心,前赴後繼地湧入,成為這座龐大機器上轉瞬即逝又不可或缺的齒輪。
深川大學,便鑲嵌在這座欲望都市的心髒地帶。它或許在古老學府名錄上并非翹楚,卻因深川血脈中流淌的、近乎魔性的活力與機遇,成為無數青春最熾熱的奔赴之地。它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附着來自遙遠城鎮、帶着不同口音與夢想的年輕生命,許諾給他們一個觸手可及的未來圖景。
孫琴遠,便是這萬千奔赴者中的一滴露珠。一個生于江南煙雨、眉眼如畫的95後女孩。她的美,不是張揚的烈焰,而是幽谷初綻的蘭,帶着水鄉浸潤的清冽與柔韌,一颦一笑,便能輕易牽動少年心中最隐秘的弦。那份純淨,在喧嚣的塵世裡,近乎一種奢侈的易碎品。從小到大,她是所有目光無聲彙聚的焦點,是“女神”桂冠下,既承載着豔羨,也背負着無形重量的存在。
三年前,當那份印着深大燙金校徽的錄取通知書,如同命運遞來的金色請柬,落在江南小城潭南那個安靜的書桌上時,孫琴遠清澈的眼眸裡,漾起了前所未有的光。610分的成績,是她用無數個與孤燈相伴的夜晚換來的船票。她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通知書光滑的紙頁,仿佛能觸摸到深川脈搏的跳動。在那個被憧憬填滿的夜晚,她在日記本上,用娟秀的字迹,寫下了一個江南女孩對未知繁華最詩意的注腳:
當童話的鐘聲敲碎青澀的繭,
莫問歸途,莫問來處。
我是一粒逐光的蒲公英種子,
掙脫溫室的藤蔓,
無畏逆風的利齒,
不懼遷徙的孤旅,
隻為撲向那座矗立在光暈裡的象牙塔。
深川,我的夢境之城,
我來了——
帶着一身江南的雨氣,
與一顆未經打磨、卻已準備好迎接所有挑戰的、孤勇的心。
孫琴遠在深大的栖身之所,是女生宿舍5棟402室。這座建于2010年的公寓樓,在深大林立的建築群中,并不算最華美的那一座,卻像一方精心打磨的水晶盒子,安放着幾個女孩最張揚也最私密的青春。四人間,獨立衛浴,24小時滾燙的熱水流淌,如同這座城市永不冷卻的欲望。無處不在的WIFI信号,像看不見的絲線,将她們與世界緊緊纏繞。書桌前的網線接口,是她們瞭望更廣闊星空的舷窗。這裡,是她們卸下光環後的港灣,也是所有故事悄然發酵的溫床。
402,一個被數字簡單标記的空間,卻因居住者的光芒,在深大的傳說中擁有了别樣的重量。這裡住着四位被冠以“女神”之名的少女:
孫琴遠(國際經濟與貿易01班):蟬聯兩屆的深大校花。她的美,是造物主精雕細琢的傑作——多一分則濃豔,少一分則寡淡。眉眼如籠江南三月煙雨,肌膚似上好的羊脂白玉暈着微光。身段玲珑,行走間帶着一種渾然天成的韻律,像一首無聲流淌的古典樂章。她的聲音清泠如碎玉,一笑便如春風拂過湖面。她是掉落凡塵的精靈,是碧潭深處斂盡月華的明珠。那份純淨的美,讓人心生憐惜,目光流連,卻不敢也不忍亵渎,隻想小心翼翼地守護那份易碎的琉璃光暈。
蔣夢琪(國際經濟與貿易01班):校花榜上高居第四的北方玫瑰。她的美是極具侵略性的火焰。面容嬌豔如盛放的芍藥,身材高挑挺拔,玲珑曲線在緊身衣裙下勾勒出驚心動魄的S型。肌膚勝雪,胸前飽滿的弧度是她最驕傲的資本,行走間自帶強大的氣場。傳說中她未能跻身三甲,并非姿色稍遜,僅僅是校方不願讓一個學院的風頭獨占鳌頭的“潛規則”作祟。她像一杯烈性的伏特加,熱烈、奔放,帶着讓所有男人都無法忽視的緻命吸引力。
林雅潔(經濟學02班):未曾角逐校花,卻是經濟學院公認的“萌系天花闆”。來自楚湘之地的她,是活脫脫從漫畫裡走出的甜美精靈。身材嬌小玲珑,巴掌大的臉蛋上嵌着一雙水汪汪的鹿眼,長睫撲扇間自帶無辜感。嗓音甜糯,偶爾不經意帶出的“嗲”音,能把鋼鐵直男的心都“萌”化成一灘春水。她像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果糖,渾身散發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與嬌憨,是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呵護的存在。
沈琳(經濟學02班):同樣未參選,卻以獨特的“靜美”氣質在院内聞名。巴山蜀水滋養出的大家閨秀,眉目清雅如工筆畫,氣質沉靜似深秋的湖水。肌膚溫潤,身姿亭亭玉立,自有一種含蓄内斂的風韻。她不如琴遠空靈,不似夢琪灼目,也不及雅潔嬌憨,卻像一株靜靜綻放的幽蘭,散發着一種曆經書卷浸潤的、讓成熟靈魂無法抗拒的溫婉與知性美。
這四位風格迥異卻同樣耀眼的女孩,如同四顆被命運之手偶然聚攏在同一星座的星辰,讓“深大女生宿舍5棟402室”這個平凡的地址,在無數男生的口耳相傳中,鍍上了一層近乎神聖的光暈,被戲稱為“女神的聖殿402”。這裡,成了無數少年心中隐秘的“耶路撒冷”,是勇氣與怯懦交鋒的“表白聖地”。
那些被賦予特殊意義的日子——情人節的玫瑰、520的蜜語、七夕的鵲橋——總有不甘寂寞的勇士,在402寝室對面那條狹窄的馬路上,點燃一場場注定短暫絢爛或狼狽收場的青春祭典。心形的蠟燭陣在晚風中明明滅滅,如同少年們忐忑不安的心跳;巨幅的告白宣言在路燈下招搖,字句間是滾燙到幾乎灼傷自己的赤誠。宿管阿姨那帶着濃重口音的呵斥,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澆熄浪漫的火焰;而緊閉的402窗戶後偶爾投來的、或許帶着好奇、或許帶着無奈、更多是疏離的一瞥,則像最鋒利的審判之刃,輕易就能将精心構築的勇氣堡壘切割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