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上的水晶鞋,
每一步都踏在冰刃之上。
頸間價值連城的鑽石鎖鍊,
溫存如情人,掌控如獄卒。
對着鏡子練習分辨魚子醬的年份,
腦中回響的卻是那夜染血的誓言。
當熟悉的身影掠過,
她知道,
那是唯一能穿透金籠縫隙的羽毛。
她遞出那個藏着暗号的點心盒,
指尖顫抖。
心髒在韓離的處處監控下狂跳如鼓,
籠中的金絲雀,
終于學會了用喙啄開一絲生路。
深川最頂層的雲端餐廳,“雲境之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匍匐在腳下的輝煌夜景。霓虹如同流淌的熔金,勾勒出鋼鐵森林冷硬的輪廓,一直延伸到墨黑的海平面,與倒映着星空的幽邃融為一體。餐廳内部,燈光被精心調校成暧昧的暖金色,投射在光可鑒人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迷離的光暈。空氣裡彌漫着頂級雪茄的醇厚、昂貴香水的清冽、以及一種用金錢堆砌出來的、近乎凝固的奢華與靜谧。背景是若有似無的古典爵士鋼琴曲,音符流淌得如同絲絨般順滑,卻無法穿透籠罩在琴遠心頭的冰冷屏障。
琴遠端坐在寬大柔軟的絲絨扶手椅中,背脊挺得筆直,如同最完美的瓷器人偶。身上是一件當季高定的霧霾藍長裙,昂貴的真絲面料流淌着月光般的光澤,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優美的肩頸線條。頸間,一條設計極簡卻價值驚人的鉑金項鍊垂墜着,中央鑲嵌着一顆完美切割的、足有十克拉的深海水滴形藍鑽——“海洋之心”,韓離昨晚親手為她戴上的“禮物”。□□冷堅硬的棱角,緊貼着她鎖骨下方溫熱的肌膚,帶來一種沉重而屈辱的觸感,像一條無形的鎖鍊。
她的面前,擺放着精緻的骨瓷餐盤。裡面是來自法國佩裡戈爾、按克計價的黑松露,點綴着産自伊朗阿爾馬斯、被譽為“黑黃金”的頂級魚子醬。侍者穿着筆挺的白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動作優雅無聲地為她斟上小半杯年份古老的勃艮第特級園紅酒,深寶石紅的液體在醒酒器中早已呼吸到最佳狀态,散發出複雜而誘人的果香與橡木氣息。
韓離就坐在她的對面。他穿着一身剪裁無可挑剔的深灰色羊絨西裝,襯得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加矜貴不凡。他姿态放松,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掌控感,仿佛整個餐廳乃至窗外的城市,都隻是他掌中把玩的精緻模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搖晃着水晶杯中的紅酒,目光越過杯沿,落在琴遠臉上,帶着一種毫不掩飾的欣賞和…玩味的占有。
“琴兒,”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大提琴的鳴奏,帶着一種刻意的親昵,“嘗嘗這個魚子醬。82年的Almas,配這瓶59年的羅曼尼康帝,算是今晚的華彩。”他微微傾身,将一小勺閃爍着珍珠光澤的黑色魚子醬,親自遞到琴遠唇邊,動作溫柔得如同情人間的私語,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捕捉着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琴遠的指尖在昂貴的絲絨桌布下,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才勉強維持住臉上那副訓練有素的、無懈可擊的平靜。她微微啟唇,讓那冰涼鹹鮮、帶着海洋氣息的顆粒滑入口中。味蕾傳來極緻的享受,心底湧起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惡心和屈辱。她像一個被精心打扮、反複訓練的木偶,在韓離設定的舞台上,扮演着“完美伴侶”的角色。每一道菜,每一杯酒,甚至每一個微笑的弧度,都在無數次的“課程”中被反複打磨。
“味道…很特别,離。”琴遠的聲音輕柔,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被寵溺的羞澀,如同最溫順的鳥兒。這個稱呼“離”,也是“課程”的一部分——在公開場合,她必須表現得足夠親密,足夠馴服。她拿起餐巾,優雅地沾了沾嘴角,目光低垂,避開韓離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審視。
“喜歡就好。”韓離滿意地收回手,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掌控一切的笑容。他的目光掃過琴遠頸間那顆閃耀的藍鑽,如同看着一件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這顆‘海洋之心’,襯你今天的裙子,正好。”他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拂過琴遠放在桌上的手背,指尖冰涼,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占有意味。“我的琴兒,就該擁有最好的。”
琴遠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她擡起頭,對着韓離露出一個練習過千百次的、溫婉而依賴的微笑,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封的死寂。最好的?這鑲嵌着頂級藍鑽的項鍊,不過是鎖住她這隻金絲雀的、更華麗、更沉重的鐐铐。她的一切,從衣着、飲食、言行,到此刻坐在這裡陪他享用這頓價值普通人一年收入的晚餐,都是他精心安排的“最好”。而她唯一擁有的“不好”,就是那顆被囚禁的、屬于琴遠自己的心。
晚餐在一種表面和諧、内裡暗流湧動的氛圍中繼續。韓離偶爾會與餐廳經理或路過的、顯然身份不凡的熟人颔首緻意,談笑風生。琴遠則安靜地扮演着花瓶的角色,偶爾在韓離的眼神示意下,得體地回應幾句無關痛癢的社交辭令。她的大腦卻在高速運轉,強迫自己記住韓離與每個人交談時透露的、關于深川頂層圈子的隻言片語——某個家族新收購的海外資産,某個政策變動帶來的微妙影響,某個即将舉辦的、隻有最核心圈子才有資格參與的私人拍賣會…這些碎片信息,都是她惡補的“豪門必修課”之外的、更殘酷也更有價值的現實教材。她像一個饑渴的間諜,在敵人的盛宴上,貪婪地汲取着每一滴可能在未來救命的情報。
當最後一道甜點(鑲着金箔的松露巧克力)被撤下,侍者恭敬地呈上賬單。韓離看也沒看,随手簽下名字,動作随意得像在簽收一份無關緊要的快遞。他起身,極其自然地攬住琴遠的腰肢,力道溫和卻不容掙脫。
“走吧,琴兒。今晚還有個小小的酒會,在‘海天閣’頂層的玻璃花房,你應該會喜歡那裡的蘭花。”他的語氣輕松,仿佛隻是在安排下一場娛樂。
琴遠的心猛地一沉。海天閣…韓離的私人王國,那個即将搭載着莫問他們開發的APP的“黑金”區所在…也是她最想逃避卻又不得不深入的地方。她臉上保持着溫順的微笑,順從地依偎在韓離身側,任由他帶着自己,在侍者恭敬的鞠躬和旁人豔羨的目光中,離開這雲端之上的囚籠,走向下一個未知的、同樣被嚴密監控的舞台。水晶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都如同踏在淬毒的冰刃之上。
回到位于深川最昂貴地段頂層、占據“深灣一号”48層一整層的“離宮”——韓離的家,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囚禁琴遠的金籠——那種無處不在的窒息感,瞬間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琴遠淹沒。
奢華,在這裡被演繹到了極緻。極簡主義的裝修風格,卻處處透露出令人咋舌的昂貴:整面牆的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紋理如同凝固的雲海;天花闆上垂落着由數百顆水晶手工編織而成的巨大枝形吊燈,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暈;家具線條流暢冷硬,全是北歐頂級設計師的限量孤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深川全景,霓虹如同流動的星河,璀璨奪目,卻也冰冷遙遠。
然而,這極緻奢華的背後,是更加嚴密的監控和無處不在的規則。
琴遠剛踏入玄關,智能家居系統無聲啟動,柔和的燈光亮起,恒溫恒濕的新風系統送來帶着淡淡雪松香氣的空氣。同時,安裝在隐蔽角落的微型攝像頭,那微不可查的紅色光點,也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亮起,忠實地記錄下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手腕上那塊韓離“送”的、設計簡約卻科技感十足的腕表,表盤下方,一個極其微小的綠色指示燈,在她進入“離宮”範圍的瞬間,便無聲地亮起——這是韓離親自為她戴上的“守護”,一個集成了精準定位、心率監測甚至環境錄音功能的微型監控終端。她的一切生理指标、活動軌迹,都化為冰冷的數據流,實時傳輸到韓離的手機和他的私人安保中心。
手機?琴遠自己的手機早已被韓離以“安全”和“避免不必要的打擾”為由,換成了一部定制款。功能被嚴格限制,通訊錄裡隻有韓離、方宏斌、雲姐(女傭)、家庭醫生李博士、禮儀老師、以及幾個韓離“允許”她聯系的、背景“清白”的女同學。所有通話和網絡活動,都處于嚴密的監聽和審查之下。任何試圖聯系莫問或與過去有關的人的念頭,都如同在布滿高壓線的雷區行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她的“正常”大學生活,是韓離給予的、僅存的、帶着鎖鍊的自由。她依舊按時去深大上課,國際貿易專業的課程是她唯一能短暫喘息、找回一絲“琴遠”而非“韓離的琴兒”的時間。但這份自由,也被嚴格限定。每次出門,都有韓離安排的、低調卻專業的司機和保镖“陪同”。她的課程表、教授名單、甚至同班同學的基本資料,都早已被韓離掌握。出門在外,任何試圖脫離保镖視線的行為,都會立刻觸發警報,引來韓離看似關切、實則冰冷的詢問。
此刻,琴遠回到自己那間同樣奢華卻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流光溢彩,室内卻隻有一盞孤零零的閱讀燈亮着。她疲憊地脫下那身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像卸下一副沉重的盔甲。換上柔軟的絲質睡袍,她走到巨大的穿衣鏡前。
鏡中的女孩,容顔依舊美麗,甚至因為精心養護和頂級妝飾,比從前更加光彩照人。但那雙曾經清澈靈動、盛滿陽光和夢想的眼睛,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薄霧,深處藏着無法言說的疲憊、驚懼和一種被抽空了靈魂的空洞。頸間那顆“海洋之心”藍鑽,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幽冷的光芒,像一塊沉重的墓碑,壓在她的心頭。
她擡起手,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鏡面,拂過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另一個畫面——503宿舍那扇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玻璃窗,莫問那隻鮮血淋漓、抵在破碎玻璃上的拳頭,和他眼中焚燒殆盡後、僅餘複仇灰燼的深淵!那畫面如此清晰,帶着灼人的痛感和毀滅性的力量,瞬間撕裂了她強裝的平靜!
“啊…”一聲壓抑到極緻的、破碎的嗚咽,從她緊咬的唇齒間溢出。她猛地轉過身,背對着鏡子,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淚水,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洶湧地沖出眼眶,順着蒼白的面頰無聲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這間卧室裡,誰知道有沒有隐藏的監聽設備?韓離那雙無處不在的眼睛,是否正通過某個屏幕,欣賞着她此刻的崩潰?
她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窗台上,蜷縮起身體,将臉深深埋進膝蓋。窗外的霓虹光芒,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在她顫抖的脊背上投下冰冷而變幻的光斑。過去那個穿着白裙、在圖書館外鳳凰木下抱着樂譜、笑容清澈的琴遠,仿佛已經死在了那個被韓離跑車帶走的雨夜。現在的她,隻是一隻被豢養在黃金牢籠裡、羽翼被精心修剪、歌聲被嚴格規定的金絲雀。韓離給予的“最好”,是蜜糖,更是包裹着糖衣的、緩慢發作的劇毒,一點點侵蝕着她的靈魂,将她改造成一個符合他心意的、完美的裝飾品。
自由?夢想?愛情?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成了這冰冷囚籠裡,最奢侈也最危險的妄想。
日子在奢華與窒息的雙重絞殺中,如履薄冰地向前滑動。琴遠像一個最刻苦也最絕望的學生,瘋狂地吸收着韓離要求她掌握的一切“上流社會生存法則”。
深大國貿系的課程,成了她唯一的透氣口。隻有在那些充斥着經濟學、貿易理論、統計學、管理學的課堂上,她才感覺自己殘存的靈魂碎片沒有被完全磨滅。她強迫自己專注于教授講解的每一個知識點,試圖用那些冰冷的文字來抵禦現實的荒誕與痛苦。然而,韓離植入的陰影無處不在。保镖會“盡職”地守在教學樓外,甚至偶爾會出現在階梯教室的後排角落,像兩道沉默而冰冷的影子。她的手機,在課堂上必須調成完全靜音,但腕表上那個小小的綠色指示燈,始終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提醒着她無處不在的監控。
下課鈴聲如同短暫的救贖。琴遠收拾好書本,随着人流走出教學樓。保镖無聲地跟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由于韓父是深大的校董,并設立了專屬獎學金,因此,校方對此也是不聞不問)。
就在她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行政樓的方向。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夾着教案,從行政樓裡走出來。是曹飛成的母親,曹教授!琴遠的心髒猛地一跳!她認得這位氣質溫婉、在另一所高校任教的教授,在有限的幾次韓離舉辦的、需要“學術點綴”的晚宴上見過,知道她是曹飛成的母親!
一個極其大膽、也極其危險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琴遠被絕望冰封的心湖!機會!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一個能穿透韓離為她打造的、密不透風的金籠縫隙的機會!曹飛成是莫問的兄弟!曹教授…或許能成為傳遞信息的橋梁!
巨大的恐懼瞬間攥緊了她的心髒!腕表上那個綠色的指示燈,此刻在她眼中如同催命符!韓離的眼線無處不在!行政樓門口也有監控!任何一個異常的舉動,都可能引來毀滅性的後果!
怎麼辦?
琴遠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大腦在恐懼的冰原上瘋狂運轉!不能直接接觸!不能說話!必須自然!必須…利用“規則”!
她看到曹教授正走向停在行政樓旁的一輛普通轎車。時間不多了!
琴遠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髒。她臉上迅速調整出之前在“禮儀課”上反複練習過的、遇到熟人長輩時應有的、帶着恰到好處驚喜和禮貌的表情。她微微加快了腳步,在距離曹教授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聲音輕柔而清晰地開口:
“曹教授,您好!我是琴遠,也是飛成的同學,真巧在這裡遇到您!”
曹教授聞聲回頭,看到琴遠,臉上露出一絲溫和而略帶疑惑的笑容。她對琴遠有印象,這個漂亮得驚人的女孩子似乎和莫問關系匪淺,但具體細節并不清楚。
“你好,琴遠同學。”曹教授溫和地回應。
“教授您來深大開會嗎?”琴遠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仿佛隻是偶遇長輩的寒暄,心髒卻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她眼角的餘光緊張地掃過四周,沒有看到明顯的保镖逼近,但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如芒在背。
“是啊,一個學術研讨會,剛結束。”曹教授點點頭。
就是現在!琴遠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更加溫婉動人。她迅速從自己那個價值不菲的定制手袋裡,拿出一個包裝極其精美的深藍色硬質紙盒——正是深川那家以制作精細茶點聞名的老字号出品。這是韓離今早讓人送來的“小點心”,讓她“課間補充能量”。
她上前一步,動作自然而流暢,如同晚輩向長輩遞上一點小心意。她将點心盒雙手遞向曹教授,聲音依舊輕柔,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被她完美地控制在“羞澀”的範疇内:
“曹教授,真是太巧了。能…能麻煩您幫個小忙嗎?”她微微低下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點不好意思,“這個…能請您幫我轉交給503宿舍的莫問嗎?一盒“小點心”,還有就是…是莫問以前落在她那裡的一些舊物。”她刻意強調了“小點心”和“舊物”,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她不能提及任何敏感信息,隻能用“小點心”來暗示“小心韓離”,希望莫問能懂!同時,“舊物”這個說法,也最大程度地降低了曹教授的疑心。
曹教授愣了一下,看着琴遠遞過來的精美點心盒,又看了看她臉上那真誠又帶着點少女羞澀的表情(琴遠調動了畢生的演技)。轉交東西給兒子宿舍的同學?這請求有點突兀,但似乎又合情合理,畢竟年輕人之間總有些小物件往來。
“哦,好的,沒問題。”曹教授沒有多想,溫和地笑了笑,伸手接過了點心盒,“正好我要去給飛成送點東西,順路帶過去。放心,一定幫你帶到。”
點心盒離開琴遠指尖的瞬間,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她強撐着笑容:“太感謝您了,曹教授!麻煩您了!”她微微鞠躬,姿态完美無缺。
“不客氣。”曹教授拿着盒子,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琴遠站在原地,看着曹教授的車子啟動,彙入車流,消失在視線中。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雙腿一陣發軟,幾乎站立不住。腕表上那個綠色的指示燈,依舊平靜地亮着,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保镖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無聲地拉開了車門。
“小姐?”保镖的聲音毫無波瀾。
“嗯,走吧。”琴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複平靜,彎腰坐進車裡。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她靠在冰涼的真皮座椅上,閉上眼睛,指尖還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那張被她藏在點心盒最上層點心之下、對折的米白色便簽紙——上面用極細的筆畫着一個鋼琴高音譜号和一個被用力劃掉的“L”——此刻正躺在曹教授的車裡,駛向503宿舍。
她不知道這微弱的信号能否被解讀,不知道這是否會給自己和莫問帶來更大的災難。她隻知道,這是她這隻籠中的金絲雀,在窒息的金籠裡,用盡全身力氣和畢生智慧,啄開的第一道,也可能是唯一一道縫隙。她用喙,銜起了那片象征自由的羽毛,投向了未知的黑暗。
緻命的窺視:琴遠的覺醒
幾天後的一個午後,“離宮”空曠得令人心悸。韓離去了集團總部,偌大的頂層空間隻剩下琴遠和無聲運作的智能系統。空氣裡隻有新風系統低沉的嗡鳴。她穿着柔軟的居家服,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最新一季的奢侈品珠寶圖冊——這也是她的“功課”之一。陽光透過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卻無法驅散心底的寒意。
她需要一些東西。一些能讓她短暫逃離這窒息氛圍的東西。她想起韓離的書房裡有幾本關于古典音樂的書籍,那是這冰冷宮殿裡唯一與她過去有點關聯的物件。韓離雖然掌控一切,但對她的這點小愛好并未禁止,或許覺得這無傷大雅,甚至能增添她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