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光掃過床頭櫃,落在一張舊照片上。那是畢業旅行時在海邊拍的,四人勾肩搭背站在礁石上,身後是湛藍的天空和翻滾的浪花。林清的手指劃過照片裡自己的笑臉,那時他還不知道,幾年後這座靠海的城市會下起紫色的雪,而他們會像孤島一樣被困在各自的房間裡。
終于熬過漫長的夜晚,窗外透着泛白的微光。
林清拉開窗簾,徹底怔住了。
整座城市被埋在雪裡,厚度超過半米的積雪覆蓋了一切:汽車變成了白色的饅頭,公交站牌隻剩個模糊的輪廓,平日裡車水馬龍的主幹道成了雪原,隻有零星的腳印通向未知的深處。而天空,那片本該晴朗的南省天空,此刻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紫,像被潑了濃墨的薰衣草,流動的光帶在雲層中織成巨大的網格。
這不是地球該有的景象。
他想起冰箱裡的紫色冰晶,想起手機上跳動的紫斑,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海裡成型:那天消失的時間,那場異常的低溫,這場詭異的大雪,還有貫穿始終的紫色——它們根本不是自然災害,而是某種外來能量的“副作用”。國家通告裡說的“磁層穿透”,或許正是這種能量降臨的方式。
檢查物資時,他發現了更不對勁的地方。
原本放在冰箱裡的凍肉,表面滲出了紫色的液體,不是血水,而是像融化的紫水晶,粘稠且帶着熒光。土豆和胡蘿蔔的表皮布滿了細小的紫紋,切開後内裡呈半透明狀,仿佛被某種能量“腌漬”過。隻有那袋大米和面粉還算正常,隻是袋子外側凝着層薄薄的紫霜。
水龍頭徹底不出水了。他擰開桶裝水,水流出來時帶着淡淡的紫色,喝進嘴裡有股鐵鏽味。想起昨晚炖的排骨湯,他突然一陣惡心——那些紫色的冰晶,會不會已經滲入了食物?
窗外傳來奇怪的聲響。
不是風雪聲,是某種金屬扭曲的“吱呀”聲,伴随着低沉的嗡鳴,像巨大的齒輪在轉動。林清趴在窗台上,透過雪霧望去,遙遠的天際,正爆發出刺目的紫光,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能量環,環的中心,紫色的霧氣正在凝聚,形成一個緩慢旋轉的漩渦。
“那是什麼……”他喃喃自語,心髒狂跳。那漩渦的形狀,像極了科幻電影裡的蟲洞。
他猛地站起來,撞翻了旁邊的凳子。凳子倒地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木質凳腿竟凍成了冰柱,摔在地上碎成了齑粉,每一塊碎片裡都嵌着紫色的光點。
中午時分,雪勢漸小,但氣溫還在降。
林清裹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包括那件壓箱底的軍大衣。他在背包裡塞滿了巧克力、餅幹和半瓶熱水,又把菜刀别在腰上——不是為了防人,是為了砍冰。拉開門的刹那,一股混合着臭氧和鐵鏽的冷風灌了進來,樓道裡的聲控燈早已熄滅,隻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紫光。
樓梯間成了冰窟。
台階上覆着厚厚的冰,每一步都像在走鋼絲。扶手冰涼刺骨,上面纏着紫色的光帶,摸上去竟有輕微的震動感,那些光帶已經蔓延到了每一個角落。走到三樓時,他看見一扇敞開的房門,裡面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有人嗎?”他試探着喊了一聲。
回應他的是更微弱的咳嗽。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混合着寒氣撲面而來。屋裡光線昏暗,一個老太太躺在床上,蓋着厚厚的棉被,嘴唇凍得發紫。床頭櫃上放着空藥瓶,旁邊的水杯結了冰。
“奶奶,您怎麼樣?”林清趕緊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冰涼。
老太太艱難地睜開眼,看見他時眼裡閃過一絲光亮:“小夥子……幫我……拿藥……”她指了指衣櫃頂上的鐵盒。
林清踩着椅子夠到鐵盒,裡面是治療心髒病的藥。他找了半天沒找到熱水,隻好用礦泉水化了藥,喂老太太服下。老太太緩過一口氣,拉着他的手,聲音顫抖:“我兒子……在外地……聯系不上……這天……是不是要完了……”
林清喉嚨發緊,不知如何回答。他幫老太太掖好被角,又把自己包裡的巧克力放在床頭櫃上:“奶奶,您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情況,很快回來。”
走出單元樓,風雪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小區裡靜得可怕,隻有他踩雪的“咯吱”聲。外面雪太深了,寸步難行。遙遠處的天空,紫色漩渦還在旋轉,射線越來越密集,天空的紫色也越來越深,仿佛一塊巨大的紫水晶正在覆蓋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