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着順着走廊往前,一路上看到無數緊鎖的門,他沒管,很快到了大廳。
大廳中央有一個磁懸浮展台,一個六面體魔方狀的銀白金屬塊懸浮在上面。
機械聲響起:“檢測到來客與科恩女士為親緣關系,按照指令二,請來客取走空之心。”
江同納悶,科恩女士是誰?
這麼想着,他還是連忙走上前把空之心拿在手裡。
很重,很冰。
這是江同的第一感受。
他匆匆把它揣進兜裡就要離開,餘光忽然瞥見了一扇虛掩的門。
此時語音指令再次響起。
“請來客取走科恩女士的遺言錄像。門已開啟。”
*
江同原路返回,震顫感越來越強烈。
他的眼淚止不住,快速向雲岑跑過去。
他遠遠看見雲岑站的筆直,身旁烏壓壓一片畸變物。
眼淚流的更兇。
他沖過去給了雲岑一拳,打在他還比較完好的左臉上。
“你他大爺的騙我!!!”
雲岑正把微型炸彈均勻的灑在畸變物身上,被打的直接躺倒了地上。
他看着江同傷心欲絕的樣子,忽然笑出了聲。
江同恨聲,“你還笑!”
這麼說着,手卻伸過來把他撈起來一把甩到背上。
“我小姑姑是怎麼死的?!”
他哭的喘不上來氣。
雲岑半合上眼,氣若遊絲,聲音輕的要聽不見了。
“你不是要找春之花嗎?”
“春之花,就是月蝕鎏金,所有基因藥的最根本制作原料。”
“老師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管。”
“她在這裡做實驗,被一夥來路不明的人找到了,争奪的時候,對方突然拿了一管月蝕鎏金扔向了老師。”
“老師被污染了,一下就失控了。”
“那些人的目的好像就是這個,很快就撤退了。”
“你看到了骨女嗎?那個是我的師姐,老師失控了要吃了我和小風筝,師姐保護我們,本來就不穩定狀态很快就下跌。”
“最後她打赢了老師,可是自己也失控變成了畸變物。”
“從此,就隻能困在這裡,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突然笑了一聲,嘲諷意滿滿,但語氣還是溫柔親昵的,“你不是還嫌我對那個人下手太重了嗎?看我那個樣子,很害怕吧?”
他貼着江同的耳朵,笑意盈盈,鬼氣森森,“那個人啊,就是當年害死老師那個組織的人啊。”
他好像快要瘋了。
江同眼淚沒停過,此刻更是要流成河了,身體發軟,終于,手一松,兩個人一塊滾到了地上。
江同痛苦的大叫了一聲,眼淚血液糊了一臉,他用袖子潦草地擦了擦,随即咬緊了腮幫子,咬出了血,他重新爬起來,把全是洞的衣服撕成條,把雲岑綁在了自己的背上。
他一字一句道:“我會給小姑姑報仇,我也會保護你,雲岑,你必須活。”
“小姑姑說,…她讓我照顧你。”
雲岑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他唇瓣動了動,“…對不起,沒有保護好老師。”
[制造者,所有設備已連接,是否啟動?]
雲岑沒有回應。
轟!轟!轟!
此起彼伏的巨大爆炸聲從各個方位傳來,地面震感強烈,畸變物血肉橫飛,深色偏黑的血液流成河,又被高溫蒸發,在土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無數樹木倒坍,廢墟一塌再塌,一切痕迹都被掩埋。濃霧被驅逐後,春之序曲的全貌慢慢露出。
江同被震得腳一歪,連着雲岑一起從斜坡上飛了下去。
後面跟着大批逃命的畸變物。
[雲邊能源已耗盡,制造者,祝您好運。]
一隻漆黑的觸手把兩個人卷了起來,江同咳咳兩聲,吐出一口混着内髒碎片的血,他伸手攥住了賀倚的白襯衫,眼睛極努力的撐開。
“哥,哥,救救他,救救…”
賀倚看着這兩個血人,蹙起眉頭。
他身後,陰影迅速蔓延,把數量龐大的追随者擋住。
觸手高高把兩個人揚起,他帶着人原路返回。
這裡離邊緣不遠,很快就走出去了。
早就在一旁等待的醫生把兩個人分開,迅速塞進修複艙。
賀倚垂眸看着表弟和另一個陌生人,揮揮手叫人把表弟擡走。
“行了,把他帶走吧。”
而他則是跟着陌生人上了另一輛車。
江老爸憂心忡忡上了江同的那輛車,一時忘了賀倚怪異的舉動。
*
賀倚坐在推車旁邊,兩手交握,他看着生死不知,滿身血污的雲岑,身後的陰影在蠢蠢欲動。
他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食欲?
賀倚斂下眉眼,餘光卻看見雲岑垂落下來那截像是被泡在血裡的手。
修複液慢慢把他手上的血液灰塵沖幹淨。
他靜靜看着。
勻稱的皮肉,修長的手指,可能是失血過多,手格外的蒼白,青色血管明顯。
陰影圍住了雲岑的手腕,親昵的蹭着。
賀倚看着,忽而握住了他的手,然後細細摩挲。
他能摸到青年手裡厚厚的繭。
半晌,他把人的手從修複液裡撈出來,擦幹淨,含住了他的手指。
怎麼能有人躺在這裡不動就能牽動他的所有情緒,抓住他的所有目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