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夜晚已經有勁爆活動了，怪不得顧不上他發的擦邊小視頻。

邱司把小食盤掂在手裡，扯起虛虛搭在下巴的口罩，捏着鼻梁壓實，帽檐壓低投下陰影。

額前的碎發刺痛眼睛，邱司也管不了這些。在學校和律所以外的地方遇到同學同事，對他都是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是有些見不得人的私心。

某些難堪至極的瞬間，何必成為認識人嘴裡的談資。

彎着腰把小食盤放在桌上，邱司聽着夏刁身邊年輕男男女女拍手起哄，“夏少稀客，今晚全場消費夏少買單！今晚全場消費夏少買單！”

夏刁握着啤酒瓶，往桌上一撞。大手一揮，實在豪爽，“你們最好說到做到，誰今晚清醒着走出去，下回就别來有我的局。”

這闊綽樣，跟廚房打單機打出來的長單子一樣煩人。

男營銷帶着保安搬酒過來，停在邱司身邊，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嘴裡叽裡咕噜，“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哥們這下是真可以提車了！”說着雙手搓成蒼蠅狀。

邱司直覺不妙，賺點兼職錢而已，實在沒必要惹得一身腥。

擡腳想走，扭身就直直撞上了人。

脖頸一涼，那人杯裡的棕色液體，從邱司短袖領口流下，酒漬在淺白色衣服上蔓延開，染濕整片前襟。

室内足夠溫暖，邱司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勉強定住晃動的身子，擡眼看去，是胡慶慶。

胡慶慶明顯已經喝醉了。舉起左手，虛虛抓着空氣。眼神渙散，嘴唇張張合合，大聲嚷嚷，“我的酒杯呢！我的酒杯呢！”

酒杯？早在地上碎成玻璃渣。

男營銷見狀，趕緊把邱司推向一邊。從桌上拿起玻璃杯塞到胡慶慶手中，輕聲安撫，“我的爺，酒杯在這兒呢～”又給邱司使了個快走的眼色。

邱司撣了撣衣服，還沒滲開的酒濺落在地。

臉上表情不變，一副倒黴慣了的模樣。既不見尴尬，也不想被圍觀，更不想惹事。朝男營銷點頭示意，側身想從胡慶慶身邊穿過。

卡座裡有個不合時宜的女聲沖着胡慶慶大喊，“胡少，你把人家小帥哥的衣服弄髒啦！”

愣是把胡慶慶的注意力拉回邱司身上，伸手抓住邱司。微眯醉眼，粗暴朝卡座上的人讨了幾張現金，扯着邱司衣服就往領口塞。

賤得好像兩元店裡随意挑随意選的劣質商品。

邱司抖了抖衣服，現金掉在地上。邱司往上踏，狠狠攆了兩腳。

這點錢還沒到能買他尊嚴的地步。

目光從胡慶慶身上移到沙發上東倒西歪的男男女女，邱司還認得夏刁和林陸，其餘的一概沒見過臉。

夏刁表情淡淡，低頭玩着手中的骰子，不時擡手薅頭發，好像對眼前的事沒什麼興趣。邱司本也不指望他能有什麼英雄救美的舉動。

論關系論人情，為一個陌生人出頭，對夏刁有什麼好處？

更别提，用錢肆意踐踏窮人尊嚴，本來就是這幫公子哥獲得快樂的慣用手段。

沒人幫他又怎麼樣，光腳不怕穿鞋的。

邱司靜得可怕，猛地拔起桌上的玻璃瓶。男營銷像看穿邱司下一步的動作，舉手接住酒瓶，和邱司耳語。

“現在我們還占理，這一瓶子砸下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邱司幡然想起，一旦背上行政處罰，這輩子和他的專業職業就永遠說再見了。

酒瓶在手中轉了兩圈，穩穩落在桌面。邱司客氣地和男營銷道謝，男營銷滿臉谄媚打着圓場。

“各位哥哥姐姐，店裡有幾個帥哥美女，要不要一起玩？”

卡座上的女生滿口應着好。夏刁不置可否，林陸倒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來點新人也有意思。”

男營銷把邱司稍稍扯離，手上的電話不停，滿場找模子。邱司隻覺得原本不多的耐心在快速消耗，暗地裡使勁想扒開胡慶慶的手。

哪能想得到，那手像焊鐵一樣牢固。胡慶慶咧着嘴朝邱司笑，瘋瘋癫癫，“錢夠不夠！夠不夠你再買一件！”說完哈哈大笑，“小爺有的是錢！”

男營銷一挂電話，還顧着把胡慶慶拉開，在旁邊不停用好話哄着。那嘴上工夫了得，哄得胡慶慶咧嘴笑成傻子。

可是胡慶慶就是不松手。邱司扯不回自己的手，也走不了人。

隻能站在原地，充當擋道的路障。

擡眸看去，夏刁往酒杯裡扔了個小杯，杯中的液體瞬間炸開，夏刁湊近抿了一口，和邊上的林陸輕輕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