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霁掀開營帳門簾進來的時候,謝清安正在桌前看戰報。
帳中炭火燒得足,就算外面飄着鵝毛大雪也不見帳内有半分寒意。蕭霁剛一掀開門簾便帶起一陣冷風,他慌忙将厚重的門簾放下,但一擡眼卻正好對上謝清安的眼。
“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謝清安對着他笑,身上的狐裘随着他的動作滑落一半,露出其下一截細得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掉的腕子。
很難想象這截手腕會出現在一個武将的身上,但蕭霁卻偏偏知道這雙手下藏着多麼強大的力量。
這雙手曾經握着一杆銀槍,出入數萬大軍如無人之境,殺穿了他大甯的邊防大軍,也震得他大甯将士看見謝字旌旗就兩股戰戰。
但同樣是這雙骨節分明的手,扣在他背上的時候卻柔弱得像是被剪去指甲的貓爪子,修長的手指攥緊他衣擺時手背會青筋暴起,更顯得皮膚白皙異常。
情到濃時蕭霁總是會忍不住和他十指相扣,看着那雙手抓着他,如同溺水之人握緊一根救命的浮木,然後俯下身輕吻他的指尖。
而如今這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分明的指節在燈火下反着光,似乎是對他的沉默有些不滿。
蕭霁沒有回答,隻是走到謝清安的身邊,替他将那件狐裘攏了攏:
“天冷,莫要着涼。”
“阿霁這是還把我當孩子?”
謝清安聞言擡眼看他,眼睛彎了彎,燈火照在其中像是落了星子。
“不是孩子也會着涼。”蕭霁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腕,入手卻是一片冰涼:
“手怎得這麼冷?”
謝清安手往回一縮,卻被蕭霁捉住,緊接着比他大了一圈的手掌就這樣覆蓋上來。蕭霁握着将他的手攏在掌心,暖意順着手背傳到手心。
蕭霁剛從帳外進來,手掌卻熱得驚人。謝清安一愣,身體突然觸電般地顫了一下,将手從蕭霁交握的手掌中抽出。
他看向蕭霁,舉起案上的軍報,指尖在其上點了點:
“康平關大捷,西線連下三城。”
他看向一旁的沙盤,兩軍對壘的戰線中,邊境線上的三座城池已經被他插上了小小的旗幟。
“大甯失去的疆土至此已經全部收回,如今……”白得有些病态的手指指向沙盤中最為雄偉的關隘,謝清安像是沒有察覺到蕭霁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隻是笑着開口,
“隻要再拿下雎陵關,大周便再無還手之力。”
雎陵關是大周的最後一道天險,之後便是廣闊的平原。
隻要破了雎陵關,大甯便可長驅直入,明明是曾經被大周得喘不過氣來的戰敗國,如今卻反過來壓了日薄西山的霸主一頭。
謝清安明顯是整個大周最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但他如今指着那座雄關,笑得卻像極了一隻偷了腥的貓。
“喂,喂,阿霁,蕭霁!”蕭霁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得恍了神,直到謝清安喊了他好幾聲,甚至忍不住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他這才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