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雲燼沒有這個機會了。
那玄鐵猛地開始收縮,将沈雲燼架空,腹腔傳來陣陣撕扯的窒痛感,疼得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近乎要痛呼出聲,肺腑要被這收縮的鐵鍊擠壓錯位,呼吸幾近停滞。
然而,就在沈雲燼即将支撐不住時,鐵鍊卻如被什麼阻塞一般停留在原地。
戒律閣長老眉心一蹙:“這是怎麼了?莫非是鎖鍊壞了?”
他還未及前去查探鎖鍊,就被謝微遠打斷:“長老,無妨,繼續行刑。”
于是戒律閣長老不再多慮,将兩百二十枚噬魂釘取出,呢喃着咒語為其賦上靈力咒決。
噬魂釘此物,隻要施了特定的術法,便是見血才能收回。初入脊髓時,會如同細小的螞蟻一般啃噬周邊的骨骼,而後蟻噬的疼痛會慢慢蔓延至全身,直至将人的魂靈徹底吞噬殆盡。
修真界不乏修為鼎盛的修士,但再是聖人君子也扛不住來這魂釘下走上一遭。
沈雲燼冷冷瞥過去。
謝微遠就這麼急着讓自己死。
可他已來不及多想,十枚噬魂釘已立于眼前。戒律閣長老将釘子閃着鋒芒的那一頭對上沈雲燼,猛地将其刺進去。
疼痛并未如想象中那般襲來,胸腔中那股本是凝聚在一起的水靈卻忽地遊走全身,護住了他的心脈。
季雲瀾竟願意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即使冒犯師門也要護住他的心脈。
沈雲燼心中一陣驚覺,唇角溢出血絲,眼中情緒波瀾起伏。他望向司刑台下的季雲瀾,眸中閃過遲疑。
難不成真的是他?
片刻後,他又打消了這想法。
不對,不可能是他,季雲瀾并沒有這麼高的修為。
他的目光又落在謝微遠身上,即便他如何不信,也找不到可以解釋的理由。
“慢着。”謝微遠開口道。
戒律閣長老有些不解,“淩華君,怎麼了?”
謝微遠站起身,将噬魂釘取過,指尖輕頓。
沈雲燼擡起陰翳的眸看向他。
“我來親自行刑。”
微弱的光芒徹底湮滅,謝微遠修長的手指将噬魂釘拿起,而後輕輕一撥,将一枚噬魂釘落入沈雲燼的身體之中。
他瞬間疼得冷汗四起。
謝微遠并不會因此心軟留情,而是又擡手,将第二枚噬魂釘再次落入沈雲燼的胸腔之中。
他又是一聲悶哼。
緊接着,又是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如此頻繁的折磨讓他再是承受不住,黑衣被血染墨得透亮,一如馴獸台上的血光,幾欲昏死過去。
沈雲燼蠕動着唇,隻能模模糊糊吐出幾個字——他現在還是太過虛弱,一旁的人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而後他頭一偏,竟然就這樣疼暈了過去。
戒律閣長老見他昏迷過去,正欲派人潑盆水将沈雲燼喚醒,卻被謝微遠打斷。
“不必再喚醒他。”
長老疑慮道:“淩華君,這刑罰尚未結束,怎可貿然……”
他話鋒一轉,以為謝微遠要包庇這孽徒,疑道:“莫非淩華君是心軟了,要放過這孽種?”
謝微遠搖了搖頭。
“刑罰繼續,隻是——”
他的指尖微頓,将那噬魂釘的鋒頭一轉,對向自己。
“剩下的我來替他承擔。”
長老赫然瞪大雙眸,喝道:“微遠,這噬魂釘可損你數十年的道行!”
台下一衆弟子聽罷更是勃然變色,喧嚣四起,竊竊私語着。
這可是兩百多枚噬魂釘,常人如何能受?
更别說淩華君如此厭棄沈雲燼,怎麼可能幫他受這噬魂釘?
謝微遠漠然垂眸,不再多言,他指尖修長蒼白,用一抹微弱金光将那噬魂釘擡起。
而後猛地一刺——狠狠沒入雪白衣袍之中。
霎時間,白衣沾染上大片血色,饒是謝微遠功力如何深厚,也無法安然承受這噬魂釘的折磨。
噬魂釘此物乃九幽門的特制刑罰,古往今來,即便是化神期的修士,也沒辦法在這噬魂釘的手下安然無恙地走出去。
沈雲燼僅僅扛了十多釘就昏過去了,整整還剩下兩百多釘未用。
門主是瘋了嗎?竟然要替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承受這噬魂釘。
長老啞然失聲,見他那副倔強模樣,歎道:“你這又是何必?”
謝微遠沒想到噬魂釘威力如此可怖,他痛得有些說不出話,于是在識海中敲了敲系統:“還剩多少釘?”
“還剩一百八十釘哦,宿主!目測釘完宿主可能會變成刺猬精~”
“……就沒有别的辦法嗎?”
“任務一旦接收,不可駁回哦。”
謝微遠唇齒間血意彌漫,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卻不得不硬抗。
幸而這系統還有屏蔽痛覺的按鈕。隻可惜即便屏蔽了痛覺,身上的血也不會因此少流。
到最後二百多道噬魂釘全然入骨時,謝微遠已是再無氣力支撐,半跪在地上,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