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賀謹言笑着說沒關系。
每逢宮宴,三品以上的官員可奉召攜家眷進宮赴宴。
他好好上進,等以後擢升了,就帶她到宮裡去赴宴,去看看宮裡的禦花園。
沒想到現在進宮了。
也見到了謹言表哥所在的大理寺的牌匾了。
卻沒想到。
她現在頂着陸絕的臉。
現在,别說是讓賀謹言帶着她逛禦花園了。
她現在跑到賀謹言的面前去,人家都覺得他是過來找茬的。
她可沒有忽視。
剛才她進門的時候,門口的兩個守衛一副警惕提防而又忌憚的表情。
就像是她要進來投毒一樣的。
就在這時。
沈昭昭聽到旁邊的宮女在說話。
“這裡當差挺好的,錢嬷嬷基本上不管這邊,别人更不不會管你,隻要按時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像我,隻能趁主子不在宮裡,才能偷偷溜出來這麼一小會兒。”
“就是就是,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呀,要知道大理寺可多的是青年才俊,今科的探花郎就從翰林院擢升過來做寺正了,剛剛過來的時候我還看見了他。”
“是嘛是嘛,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長得真是俊朗,還溫和有禮,光是望一眼就讓人舒心。“
坐在中間的宮女簡直不敢置信:“你們不是來安慰我的嗎?”
“有什麼好安慰的,和你一起犯錯的都被發到辛者庫刷恭桶了!那才是個辛苦磨人的差事。”
“就是就是!得罪了徐嬷嬷還能到大理寺來,領個這麼清閑的差事,還能天天看到像賀寺正這樣的青年才俊,我要是你,做夢都要笑醒了。”
好像還是中間的那個宮女:“……要不我們換換……”
沉默了一陣之後。
“哎,你說這賀寺正會娶哪家的女子呢?我可聽說有好幾位家裡有女兒的大人都看中了他,想要擇他做婿。”
“他不是說訂親了嗎?就打馬遊街那日,那麼多世家貴女朝他丢帕子,他說他已經心有所屬了。”
沈昭昭記得。
那日她在逗貓,白露突然激動地跑進來說好多人朝着賀郎君丢帕子。
盛京民風開放,女子朝着男子丢帕子便是傾慕了。
她面上不在意,心裡卻是泛酸,還有種隐隐的擔心。
然後白露就激動地繼續說,但是賀郎君都拒絕了,說他已經心有所屬。
但是好像高中之後,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後,他就忙起來了。
現在擢升進了大理寺之後,就更忙了。
那宮女沒有被繞開話題,而是繼續道,“我聽主子說的是自賀寺正高中之後,就有許多家裡有女兒的大人看中了他,這次擢升進了大理寺之後,更是不得了,府上的門檻都快被說媒的人踩爛了,就連向來眼高于頂的周尚書好像也有這個意思,據說還借故讓他去了周府一趟,定是已經見過了那周家娘子了。”
“啧啧,這要是做了周尚書的女婿,周家不就成為了這賀寺正的助力嗎,為官之路不就扶搖直上了嗎?怕是很快就又要擢升了。”
又加入了一個太監,他像是同這三個宮女關系不錯,直接就湊了上來。
“别胡說,打馬遊街那日,那麼多世家女子,賀寺正都說他心有所屬,兩人定是感情深厚。”
“天真,貧賤之時的感情算什麼!賀寺正年少落魄,高中之前一直借住在沈家,按照你們所說,那這心有所屬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沈家的女娘,你們想想,這沈家和周家能比嗎?”
那個太監嗤笑道,“一個毫不起眼的沈家之女,一個金尊玉貴的尚書千金,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比如現在擢升到了大理寺,若是有尚書大人做嶽父,相當于為自己的仕途找了個青雲直上的梯子。”
那宮女悠悠地看向小太監,“你别是因為我們三個人都在誇賀寺正,才故意這麼說抹黑他吧!”
那小太監簡直無語了,覺得這三個女的真是心胸狹隘,他在教他們看清這些男人的真實面目,她們卻覺得他在嫉妒抹黑,當即直截了當地道,“既然真的心有所屬感情深厚,怎麼現在官也升了,還沒有成親呢?!”
他不是這樣的人!
沈昭昭從廊柱後邊站了出來。
憤怒地看向這三個閑得無聊的宮女和一個太監。
她原本就坐在這拐角處的廊柱後面。
方才的三個宮女聚成一團圍在這裡,因為是廊檐拐角,又有一個很粗的廊柱。
她坐在這裡,幾人竟都沒有察覺。
但是她沒有吼出來。
因為她先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溫潤如玉,就像他的人一樣,“你們在說什麼?”
“……賀……賀寺正!”
四個人驚慌失措地站起來,頓時一陣心虛沒敢言語。
“你們在說什麼?”
賀謹言又問了一遍。
他素來脾氣好,此刻抓住了背後議論自己的人,也隻是抿着唇又問了一遍。
但在沈昭昭聽來。
威懾力并不大。
他的嗓音本就溫潤如玉,聽上去就是個很好相與的人,不像陸絕,嘶啞陰恻而帶着滿滿的危險與惡意。
“沒說什麼!沒什麼!”
幾人看看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蹿出來的人,又看向賀謹言。
擺着手焦急地表示什麼也沒有說,真的什麼也沒有說。
宮中人來人往,這些宮女太監最喜歡湊在一起議論。
賀謹言也沒有追究,表情一如既往地溫和,隻抿着唇,但說出來的話卻幾乎沒有什麼情緒。
“沒有的事,以後不要說了,都散了吧。”
沒有的事……
以後不要再說了……
他否認了,說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沈昭昭原本動蕩低落的情緒微微得到了安撫。
卻又在下一瞬緊緊提起。
沒有這回事?
是哪回事呢?
是沒有心有所屬還是沒有尚書府千金這回事呢?
為什麼說話總是這樣含糊其詞地呢,沈昭昭突然覺得有些煩悶。
宮女和太監一邊對不計較的賀寺正感恩戴德。
一邊飛快地像鳥獸散盡。
偌大的大理寺。
人竟像是不經過這處廊檐一般,重新恢複寂靜。
賀謹言抱着手中的書冊,腰上的一塊黃玉往下垂着,他靜靜地看着突然出現在大理寺的“陸絕”,一臉莫名其妙甚至帶着隐隐的警惕,“陸指揮到大理寺來所為何事?
“你去過周尚書的府上嗎?”
沈昭昭盯着他腰上的黃色玉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