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高深。
剛進入南宮門不久,沈昭昭就跟着李福一道下了馬車。
沿着宮道走了許久。
然後被他帶到了一處宮殿。
飛檐高聳,宮殿巍峨,朱紅色的大門被緊緊合上,面前矗立的柱子上也雕刻這繁複而栩栩如生的龍紋。
皇權威嚴,天子氣勢,憑借着這座宮殿,就撲面而來。
李福弓着腰,原本在宮外高昂的聲音在這樣的威嚴面前也低了下來。
他恭敬地道,“陸指揮且等等,奴才先進去。”
沈昭昭就站在門口。
手心沁出一層又一層的細汗。
都說伴君如伴虎,皇權威嚴,她又不是真的陸絕,什麼都不懂,要是聖上問些什麼,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惹得他老人家一個不高興,把她砍了怎麼辦啊……
這麼倉促地讓他進宮。
會不會是陸絕背着聖上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被人抓住了小辮子,現在要問她還有什麼話說了啊……
她早就覺得陸絕這個人就不是什麼好人!
剛剛那個公公什麼也沒說。
隻說是聖上臨時起意,讓傳召陸絕進宮。
至于做什麼,聖上沒說,他們這些奴才哪裡敢妄自揣測聖意。
她又問。
聖上是不是隻傳了她一個人。
沈昭昭妄圖獲知關于聖上傳召的信息,以便能夠提前想好應答的話。
李福看了她一眼,也沒瞞着。
“聖上還傳了郭相。”
他所說的郭相便是盛京的宰相郭弘安。
沈昭昭是聽說過這位郭宰相的。
如今的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郭弘安的父親便是太傅,先帝見他年紀與太子相仿,就讓進宮做了伴讀。
可以說,郭弘安是與聖上一道長大的,感情可謂是深厚。
但是這與陸絕有什麼關系呢?
沈昭昭問了一圈兒一無所獲,就這麼雲裡霧裡地被帶進了宮。
那個李福公公一進去就沒了人影。
沈昭昭看着一個宮女端着托盤進去了,托盤上面是一小盤精緻的點心,梅花形狀的水晶果子。
外面的一層晶瑩透明,裡頭是一朵紅梅,就連細細的花蕊絲也看得清清楚楚。
沈昭昭覺得肚子餓了。
是了,她一醒來就被拍門聲吵醒。
然後就被馬車拉了過來,連早飯都沒有吃。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提這件事。
包括把她吵醒的兩個人在内。
都覺得她“一大早就去了诏獄”,肯定是用過早飯的。
後來又來了一個端着茶壺的小太監。
他身形偏瘦,唇紅齒白的,看上去甚至有些清秀。
沈昭昭心裡越來越焦灼了。
她一邊期待聖上将她忘記了,最好就不要見她了。
一邊又覺得這樣等着,心裡像是被高高地吊了起來,上不去,又下不來,實在是難受得很。還不如現在就把她喊進去,要怎麼着給個痛快。
突然門吱地一聲響,被人從裡面推開。
一個穿着圓領袍官服的人走了出來,他大概四五十歲的年紀,看上去清俊儒雅,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風華,他身形偏瘦,是典型的文官體格。
眉目間雖沉穩平和,但一眼掃過來的時候,卻同樣有着身居高位不動聲色的威嚴。
沈昭昭僵着身體站在原地沒有動。
正正好好地看着這位郭相,朝着她的方向望來了一眼。
沈昭昭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也沒有心思去想。
因為與此同時,李福公公拿着拂塵朝她走了過來。
她的心猛地提起。
聖上要讓她進去了?
完了完了!
李福依舊用尖細的聲音告訴她。
“聖上有些頭疼,今天不見了,您回去吧!”
不見了?
這就不見了?
沈昭昭一邊覺得大起大落真是刺激。一邊心裡的石頭飛快地落了地,頓時覺得李福的尖細的聲音也好聽了起來,“太好了,那我走了。”
沈昭昭沖着李福像模像樣地拱了拱手,然後扭頭就走。
還走得飛快,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生怕聖上頭又不疼了,改了主意非要見她。
轉過身後。
臉上已經不可抑制地浮現了燦爛的笑容。
門口的李福卻是看着“陸絕”背影。
到底是習武的,整日打打殺殺的,腳下像生了風一樣,走路都比别人快幾分。
但是,太好了?
聽錯了吧,一定是他聽錯了。
沈昭昭出了宮門,腳步輕快地一路往左走。
但是沒一會兒,她就輕快不起來了。
來的時候是哪邊來着?
來的時候一直有李福帶路。
那時候,她心裡正着急着,哪裡還有心力記住這宮裡的路。
左邊?右邊?
沈昭昭想了想,選了一個方向。
一刻鐘後。
看着面前匾額上的“大理寺”三個字。
沈昭昭心想,這可真是命定的緣分,她這樣瞎走,都能誤打誤撞走到謹言表哥所在的大理寺來。
賀謹言剛高中的時候,她曾說過想看看賀謹言以後當差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但是世家女子哪能随随便便進宮,她也就是随口瞎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