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發誓不殺我嗎?換回來之後。”
“……”
“我現在不相信男人,你要是不想發誓的話,寫個書文簽個字也行。”
“……”
“诶,你别瞪着我啊!頂着你這張臉,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嗎?整日不是這個屍體就是那個屍體的也就算了,來的路上都有黑衣人要殺我。”
他當然知道有許多人在盯着。
他甚至完全不想接沈昭昭的話。
有的人,在受了刺激的情況之下,會情緒反複,變成一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的聒噪話唠……
但是似乎不接話她會一直念下去。
并且會沒完沒了地一直念下去。
于是幹脆利落的一個手刀下去。
耳邊終于清淨了。
陸絕看着歪倒在床上的沈昭昭,将被子抖開,悠悠地道,“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
沈昭昭迷迷糊糊睡了很久。
夢裡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着少年的賀謹言第一次來到沈家,年幼的沈昭昭笑眯眯地說,這個哥哥真好看!
看着寡言少語将自己封閉的賀謹言,慢慢地第一次和她說了話,臉上慢慢地多了些笑容。
他縱容她的嬌氣與無理取鬧,會經常幫她買喜歡吃的蜜餞果子,還會給她帶很多好看的話本子,會在夏日的夜裡陪她坐在屋頂上看星星。
會因為她不喜歡沈明櫻和沈明玥,就再也沒有私下同她們說過話。
他會将她去寺廟中帶回來的黃玉視若珍寶。
會記得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感情最好的時候。
他會克制地親吻她的額頭,笑着告訴她,昭昭你還小,這些事情還不是時候。
但就是這樣的賀謹言。
會孟浪放肆地與另外一個人耳鬓厮磨,做這世間最親密的事情。
那些記憶與現實交織。
像條小船一樣地在沈昭昭的腦子裡蕩阿蕩。
一邊是那些愉快的過往相處,那些情投意合的會心一笑,一邊是被辜負的鑽心疼痛,原來她從來就沒有看清過賀謹言。
像是一左一右裹挾而來的驚濤駭浪,俱是兇神惡煞地要将小船撕開。
最後風平浪靜。
就隻剩下了那塊被棄之如敝履的黃玉。
沈昭昭睜開眼睛,屋内漆黑一片。
她摸了摸臉頰,發現自己滿臉的淚。
“嗤”地一聲。
随着火苗蹿起,燭台被點亮。
明明滅滅的陰影之中。
陸絕放下火折子,不冷不熱地瞅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能睡。”
“那要多虧了大人你下手毫不留情。”
沈昭昭一手擦眼淚,一手揉了揉現在還隐隐作疼的後頸,“我都那麼難受了,還能這樣毫不留情地給我後頸來一下,真是沒人性。”
陸絕提着食盒的手微微一頓。
“那看樣子,這面你也不是很想吃了?”
面?
沈昭昭飛快地下了床。
她可是從昨日到現在什麼都沒有吃。
面是寺廟裡的素面。
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一會兒的緣故,并不是很燙,也稍稍有一點坨了。
沈昭昭正餓着,當然也不會挑剔,反而覺得這面比她以前吃過的面都要美味。
陸絕從食盒裡面端出另外一碗。
一邊慢條斯理地撇着筷子,一邊看着沈昭昭狼吞虎咽地将這碗面吃完了。
而後眼巴巴地看着他面前的這碗。
陸絕放下筷子,“你吃吧。”
沈昭昭喝完碗裡的最後一口湯。
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我平時不吃這麼多的,嗝……”
陸絕看着她。
如果不是依舊那雙眼睛還紅腫着,簡直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好了?”陸絕問。
沈昭昭将碗放下來。
紅腫着一雙眼睛極其認真地道,“我覺得賀謹言配不上我,所以是我不要他了。”
陸絕有些詫異。
沒想到沈昭昭會說出這樣清醒而獨特的話來。
他原本以為在昨日的憤怒之後。
沈昭昭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賀謹言不戳破,就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畢竟賀謹言本就是探花郎,擢升之後更是前途大好,沈家自然要巴結着。
至少也是遲疑。
而不是這麼決絕。
他側過頭,像是開始重新審視面前的沈昭昭。
沈昭昭卻是已經像是強行将賀謹言的事翻過去了。
她想起了那個叫念霜的丫鬟,沒換之前,是沈昭昭的時候,這個叫做念霜的丫鬟夥同吳丁想要殺她,後來互換了,成為陸絕了之後,又是黑衣人又是屍體的,更是一日一日地,沒有消停。
她真是慘!
念霜想要殺她沒有别的原因。
無非是要替公主清掃情愛路上的障礙。
但是。
那麼大理寺找了一具屍體送上門來,一口咬定就是那個丫鬟的用意也很清晰了。
沈昭昭沒死,她還記得是那個丫鬟引她去的後院,更是在京兆尹府提出了此事。
那麼就有人要替這為金尊玉貴的公主解決後患,畢竟公主金枝玉葉,掌上明珠,不比她們這些人,手得是幹幹淨淨的。
那麼……
“陸大人,你還記得侍郎府的那個丫鬟嗎?”
“怎麼?你發現她是嘉懿的人?”
沈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