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陸絕”也有半個多月了,雖然她表面上插科打诨一副腦子都不太好的蠢樣子。
但是到底是些小聰明,偶爾也會得意忘形忘記了自己扮演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嬌小姐,極快地跟上了他的話,同時暴露出了自己的思路。
她應該很期待盡快換回去趕緊回家吧。
換回來了之後他們應該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陸絕将目光落在了沈昭昭上揚的嘴角之上。
還是得盡快換回來。
女子的身份到底諸多不便,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陸絕頓了頓,故意道,“你終于聰明了一回。”
沈昭昭笑容僵在了臉上。
聲音裡也是幹巴巴的,“大人,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他又望了望天色。
離正午還有一會兒。
而這時的沈昭昭又斟酌着開了口,意有所指地道,“陸大人,我以前看過一個很有趣的話本子。”
見陸絕沒有阻攔,沈昭昭便繼續講,“以前有個大官,他有個很漂亮的妻子,這個大官很寵愛他的妻子,直到有個男人尋了過來,這個大官才知道,實際上,他的妻子以前有過夫君,因為逃難才流落至此,大官很為他們的愛情動容,将妻子還給了這個男人,還給他們許多錢财。這個大官雖然失去了妻子,卻因為成人之美的胸襟獲得了百姓們的敬重。”
沈昭昭一邊講一邊偷偷打量陸絕的臉色。
她講得很直白了吧,陸絕應該聽明白了吧。
陸絕眯了眯眸子,銳利地看向她,“你想說什麼?”
*
正午的涼風裹挾而來。
此時的侍郎府比第一次來的那日更安靜,也更冷些。
冰涼的冷意透過薄薄的衣服,又透過溫熱的肌膚,像是要往心裡鑽。
沈昭昭還記得那日在湖裡掙紮的冰涼與無助,但是,比起此刻的絕望,那些似乎都不那麼可怕了。
她還想試第三次。
陸絕攔住了她,“别試了,沒用的。”
沈昭昭抹開眼睛上的水,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怎麼辦?好像換不回來了……”
陸絕的面色極冷,像是挂着一層嚴霜。
他盯着面前的湖,纖細的五指握成拳。
他好像看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
那個同樣被無情擺布的自己。
那時的他生活在被有心造就的軟夢之下,以為會這樣好好地在盛京城中長大。
直到突然的劇變将這場夢惡狠狠地撕開。
他抗争,他聲嘶力竭。
卻隻是惡毒手腕之下的徒勞掙紮。
最終他被打得胸骨寸斷,奄奄一息,破爛的席子一卷就丢到了亂葬崗。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了,就像是在黑暗中懷着仇恨掙紮自囚了那麼多年,如今又再次被擺布。
還是以這樣一種可笑的毋庸置疑地讓他無法反抗的方式。
陸絕不甘心。
沈昭昭也不甘心。
憑什麼她一個妙齡女子要經曆這些可怕的事情呢!
她還有阿爹阿娘要孝順,還有屋子裡的貓要養。
她還沒有好好地去告訴賀謹言她不要他了,怎麼就換不回去了呢!
“啊啊啊!”
陸絕正不甘心着,沈昭昭突然喊了一嗓子。
帶着哭腔與憤懑的男人聲音下一瞬響在他的耳邊。
冰涼的水珠也因為她突然的動作而冷冷地拍到他的臉上。
冷,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