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覺得這個崔夫人有些奇怪。
陸絕當初可是殺了吳丁的,并且在京兆尹府說出吳丁姓崔的真相,将崔侍郎吓得臉色煞白。
這樣的仇恨不可能說忘就忘。
但是現在,她似乎全然不提殺子之仇。
抛開這些不談。
她似乎已經笃定了陸絕會樂意知道郭相的把柄。
她是單純地認為什麼人都敢得罪的陸絕,會抓住這個扳倒郭弘安的機會在聖上面前立功。
還是在她看來,陸絕同郭弘安不對付?
更奇怪的是,京兆尹府的高峰向來遇事就躲,素來明哲保身。
她是怎麼就敢将這麼重要的事情對其和盤托出。
就不怕高峰表面上答應為其奔走,背地裡滅了她的口以讨好郭弘安嗎?
哪兒哪兒都透着一股子詭異。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覺得去了京兆尹府就是掉進了坑。
但是似乎也不能坐視不理。
因為面前的高府尹一副“我不管崔夫人要找你,你馬上跟我一起去京兆尹府”的樣子。
并且她又想到陸絕似乎與郭弘安的關系很是微妙,沒準他需要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來呢。
沈昭昭隻得找了借口讓高府尹坐會兒,她先去換個衣服。
一出門她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她是弄不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設好的局。
但是她可以去問真的陸絕啊。
她急吼吼地推開門的時候。
陸絕正坐在桌前翻閱着一本書。
他穿着烏漆嘛黑的男子錦袍,寬大得像是道袍一樣,她之前一頭順滑的青絲此刻被一根簪子随意地盤着,簪子光溜溜的,看不清材質。
看來昨日她實在忍無可忍,讓他稍微注意一下形象,不要拿她的臉不當臉的要求,陸絕是完全沒有聽進去了。
好的。
那她也不需要講究了。
以後就散着頭發在北鎮撫司裡面晃好了。
沈昭昭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将對高府尹前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但是陸絕似乎并不奇怪崔夫人要見他的要求,一邊聽一邊還将手中的書翻了一頁。
“你不覺得高峰有些奇怪嗎?之前遇事就是裝聾作啞,能往外推的案子堅決不留,巴不得京兆尹府一件案子一個犯人都沒有,怎麼這次這麼積極地替崔夫人傳話。”
陸絕反應淡淡,隻輕微地挑了一下眉,“大概是想讓你趕緊把這個燙手的事情接過來,他好摘出去。”
“那他直接将人請出京兆尹府或者直接交給郭弘安,不是更好嗎?”
“因為他們要讓你,也就是我入局。”
陸絕放下了手中的書,卻沒有再多說了,隻是微微擡頭。
面前的沈昭昭此刻一身紫色的錦袍,全身上下整整齊齊,走動間甚至隐隐有一陣香風,講究得像是個富庶人家的小郎君。
陸絕皺了一下眉,櫃子裡面還有很多五彩缤紛的衣裳,一眼望過去,就像個花蝴蝶一樣的。
沈昭昭前幾日穿了一件蒼青色的長衫來的時候。
他想着他才給的沈昭昭錢,讓她有什麼想做的事情盡管去做。
但是沒想到她想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借這個機會報複當初對她痛下殺手的嘉懿,也沒想着對付背叛她了的賀謹言。
而是緊接着拿他的容忍當了默許。
迅速就買來了一大堆顔色鮮豔的衣服。
什麼豆色、缥色、缃色、琥珀色、雪青色應有盡有。
甚至還有脂粉、花瓣等一大堆東西。
還大方地分享給他用,提醒他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她的臉都憔悴粗糙了。
想到這些陸絕就覺得頭有些疼。
他揉了下眉心,很是随意地道,“既然要你去京兆尹府,那便去吧。”
這是明知道可能是坑,還是要讓她往裡跳了?當初殺吳丁的可是你!
沈昭昭想了想,看向陸絕道,“那你和我一起去。”
一點子心思全用在對付他身上了。
陸絕眯了下眸子,意味深長地道,“做陸絕這麼些日子,你也長進了,現在有腦子了。”
沈昭昭現在卻沒有心思應對他的“誇獎”。
陸絕沒有發現,她方才一擡頭就突然變了面色。
沈昭昭震驚地看着某處,她的話本子怎麼跑到了陸絕身後的架子上!
并且是微微側身就可以拿到的位置。
雖然壓在了案卷之下,但露出的一點點書角也讓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她的話本子。
她的目光沒有從那個露出邊角的話本子上挪開。
買回來的話本子她都放在屜子裡收好了,平時也是看一本就放回去一本,怎麼會在這裡呢?
難道是上次忘記收起來了?!
雖然看話本子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京中的許多世家小姐在閨閣之中都有這個愛好。
但是也僅僅是在閨閣之中。
沒有人願意别人知道自己一個尚未嫁人的小娘子,整天就喜歡看這些纏綿悱恻膩膩歪歪的情情愛愛啊。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男人。
陸絕不會已經看過了吧?
這本講的是什麼?
好像是個書生與狐狸精的故事,用詞還頗有些缱绻大膽。
沈昭昭噌地一下就紅了耳根。
她趁着陸絕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挪步到了書架邊上。
她的寶貝可不能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得趕緊收起來。
她緊張兮兮地捏住了書的一角,剛打算一把抽出來。
卻沒有想到陸絕這時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