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謹言并不詫異沈昭昭在刻意等他。
他隻是擺擺手,讓雲舒先出去。
剛點燃的燭火明明滅滅地跳躍着。
沈昭昭的心有些亂。
雖然在一開始隐隐就有了猜測。
但是在捅破窗戶紙,真正見到賀謹言的時候,她發現有些話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比如為什麼明明會使劍,卻從來都不曾告知?
比如那日為什麼會追殺“陸絕”至湖邊?
比如,是什麼時候同公主有了私情?
但是賀謹言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走到床邊坐下,聲音也一如既往地自然親昵,“昭昭,可是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沒有睡。”
沈昭昭的聲音有些悶,但在此刻,卻很是清晰,“你有什麼話想要同我說嗎?”
賀謹言沒有忽略她刻意躲開的動作。
手在空中頓了一頓,又收回了袖中。
他皺了皺眉,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滞與僵硬,手無意識地攥緊,面上的溫和也像是即将被撕裂,卻又被生生地壓制了下去。
“昭昭,你那天晚上怎麼會出現在天水巷呢?”
沈昭昭不是第一次聽到天水巷這個名字。
她微微擡頭,賀謹言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清俊溫雅,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并無二緻。
但是細看之下,如今的賀謹言是前途大好的大理寺正,是聖上倚重的新秀,眼裡心上理所應當地要多一些别的東西。
曾經的謙卑與拘謹就這樣漸漸淡了痕迹,連帶着目光的澄澈以及對她的那些好,都像是已然消失殆盡。
就連。
她想要給他一個将嘉懿的事情告訴她的機會。
他都是隻想問天水巷。
賀謹言又問了一遍。
他就坐着床側,目光平靜,卻緊緊地鎖着沈昭昭。
“昭昭,你那天晚上怎麼會出現在天水巷呢?”
聲音還是溫和的聲音。
姿态卻已經像是質問的姿态。
“不過半月不見,我竟然不知道昭昭的膽子已經大到,需要随身攜帶利刃了。”
這話一出。
原本脆弱的窗戶紙被徹底捅破。
賀謹言望過來的目光也盡是詫異與懷疑,就像是她沈昭昭背着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但是做錯了事情的到底是誰呢?!
她在崔侍郎府被陷害的時候,他在哪裡呢?
她和陸絕互換了身份,提心吊膽無助的時候,他又在哪裡呢?
甚至在陸絕拉住她的手的時候。
追趕上來,自身後,一劍刺出。
她後背上的傷就是來源于此。
“所以這就是你刺傷我的原因嗎?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會使刀劍。”
賀謹言的臉上浮現了心疼與懊悔,“你當時黑巾覆面,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才會如此,在湖邊的時候發現是你的時候,我立馬就撤了力道。”
他的眸中出現痛苦。
他刺傷了她的手臂是因為不知道是她。
後來在湖邊,她臉上的黑巾掉落,他幾乎是在瞬間就不顧傷及自身撤回了力道。
但是從在天水巷的時候開始。
昭昭就知道是他。
但是卻沒有半分退讓與猶豫,在他阻攔之時,一匕首就紮進了他的胳膊。
賀謹言閉了閉眼。
再看向沈昭昭的時候,眼裡的心疼與懊悔已然散去。
“昭昭,是陸絕讓你去的天水巷嗎?”
已經第三遍了。
她将話題繞開。
賀謹言依舊會不動聲色地繞回到天水巷上。
沈昭昭并不知道陸絕在天水巷發生了什麼。
她也并不清楚賀謹言此刻咄咄逼人的詢問,到底是想要知道什麼。
她沒有說話。
但此刻的沉默在賀謹言看來就像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