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甯一身黑色布裙,頭頂卻簪着白色的花。
她身材瘦小,面容很是憔悴,臉頰之上還橫亘着一道一指長的疤痕,剛剛結痂。
家破人亡的慘劇,父母親的接連去世,讓這個昔日侍郎府的娘子嘗盡了苦頭。
但與此同時,她說話之時的目光卻是堅韌而笃定,看向韓雲瑤的目光帶着半分不曾掩飾的恨意。
韓雲瑤看着她,不好的預感從頭到腳湧了上來。
她站在郭弘安的身側,很快便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這是一場針對她,針對相府的陰謀。
郭弘安聽着崔甯的話。
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有了不好的猜測,“殿下,等今日的宴席結束吧。”
但是崔甯刻意在今日的辭宴上前來。
為的就是在衆人面前道出背後的事實,揭穿真正的兇手。
等宴席結束,她哪裡還會有說話的機會。
她當即重重地朝着正中的太子磕了一個頭,眸中滿是焦急之色。
“郭相,我倒是還記得,當年的清柔夫人溫婉賢惠,樂善好施,但卻紅顔薄命死得那般倉促,更凄慘的是,她的小女兒也在那一日溺水。”
有人站了出來,“現在看來,竟然另有隐情,郭相你就不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對啊,當年的事我也記得,當年我家夫人還與我再三感歎,說郭相夫人母女倆真是可憐。”
有一就有二,有人跟着站了出來,“竟然是與韓夫人有關嗎?”
郭弘安不悅地看着這兩個冒出來的人。
太子就坐在他們的身後,不動聲色地看着他,更是看着差不多了,威嚴地看着跪着的崔甯道,“你可知污蔑郭相夫人是什麼樣的罪?”
崔甯身體低伏,雙手托着一封書信,聲音落地可聞。
“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有民女母親親筆書信供詞為證。”
書信供詞?
韓雲瑤很快白了臉,她盯着那封信,恨不得用目光将它燒出個洞來。
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那個賤人和她的短命女兒都死了那麼多年,并且徐氏也死了,如今死無對證,這個供詞又能說明什麼。
信很快呈到了太子的手上。
“民女母親曾說過,當年韓夫人家裡看不起還是窮小子的郭相,就硬生生拆散了兩人,讓韓夫人嫁了羅尚書的兒子。卻沒想到後來郭相高中,娶了清柔夫人,更是一步步往上,官至相爺。而羅尚書的兒子乃是一個縱情花街柳巷的纨绔子,韓夫人不甘心,索性就和離,扭過頭來找郭相。”
“我與相爺感情深厚,奈何父親不同意,将我二人拆散,和離之後,我去找相爺有何不可。”
韓雲瑤忍不住憤怒道,“我心裡一直隻有相爺一人,嫁人并非我所願,相爺亦是心裡隻有我一個人,娶了林氏也不過是可憐她的一廂情願。”
“那你就可以陷害清柔夫人,害清柔溺水,将清翊丢到亂葬崗嗎?”
崔甯看了角落一眼,目光重新堅定,而後繼續道,“根據民女母親在信中所述,韓雲瑤借着養病住在了相府之後,便變着花樣勾引讨好相爺,想要與其舊情複燃。韓雲瑤心機深,又會裝可憐,又很會籠絡人心,那時候,相爺整日與韓雲瑤同吃同住,全然不顧及清柔夫人。相府上下俨然已經把她當成了相爺夫人。這時候,清柔夫人以及一子一女清翊和清顔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崔甯每每質問說一句,韓雲瑤的臉就越發扭曲一分,她恨不得撲上去撕爛這個人的嘴。
但是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絕對不可以自亂陣腳。
“當時我父親已經是相爺的手下,我母親與清柔夫人關系親密,韓雲瑤就仗着相爺的憐惜與寵愛,以我父親的仕途相要挾,讓我母親給病中的清柔夫人送去了一碗下了毒的粥。”
話至此,滿堂嘩然。
“胡說,大夫當年診斷,林氏乃是郁結在心猝死。”
韓雲瑤冷冷地道,“你母親死了都不安分,這樣陷害我,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那是因為你已經收買了那個大夫,讓他瞞下了中毒之事,并幫你做出了猝死的假象。”
崔甯高聲道,“這還不夠,你哄騙崔意那個沒腦子的,說要将清顔嫁給他,讓他纏着清顔,這才導緻清顔急着去見母親,在湖邊一腳踩空,跌了下去。”
郭弘安在此時不敢置信地看向韓雲瑤,眸中不滿了震驚與痛色,“竟然是你害的清顔?!”
“清顔娘子是被崔意推入湖中的。”
而這時,韓雲瑤身邊的嬷嬷站了出來,“老奴當時親眼所見,你這死丫頭怎麼信口雌黃!”
“這麼說,你當年便知道是崔意害的清顔?”
崔甯迅速反應過來,看着那個嬷嬷,“那你當時知曉清顔的死因,怎麼不告訴相爺,而說是清顔自己不小心掉入湖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