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社觀星夜的喧嚣早已散盡,但山頂平台的星光依舊璀璨。送走最後一批意猶未盡的同學,清理完設備,時間已悄然滑向深夜。晚風帶着山野特有的清冽,拂過空曠的平台,吹散了殘留的咖啡香氣與人聲,隻餘下蟲鳴、遠方的城市低語,以及頭頂那片浩瀚無垠、綴滿鑽石般星辰的墨藍色天幕。
蘇晚星和江臨舟并未立刻離開。平台邊緣,遠離了方才活動的中心區域,一台中等口徑的折射望遠鏡如同沉默的哨兵,靜靜指向深空。這是蘇晚星特意留下的,準備進行一些個人觀測。
“累嗎?”江臨舟站在她身側半步之遙,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風中格外清晰。他看着她微微活動有些酸澀的肩頸,深邃的目光裡帶着不易察覺的關切。
蘇晚星搖搖頭,仰頭望着星空,澄澈的眼眸映着銀河的微光:“習慣了。而且,”她側過頭,對他露出一個清淺而真實的微笑,“能和星空獨處的時刻,總是值得的。” 她走到那台折射望遠鏡旁,輕輕拍了拍冰涼的鏡筒,“這台鏡子視場大,銳度高,今晚特别适合用它看疏散星團,比如昴星團(M45),能看到藍巨星的星點像碎鑽一樣嵌在星雲塵埃裡。” 她的語氣帶着一絲分享的雀躍,如同孩子展示心愛的珍寶。
江臨舟的目光随着她的話語投向東南方的天空,那裡,一小簇肉眼可見的、緊密聚集的明亮光點正在閃爍——正是著名的昴星團。他走近望遠鏡,饒有興緻地觀察着這個結構精巧的光學系統。“需要我做什麼?” 他問,語氣帶着參與者的主動。
蘇晚星眼睛一亮。她喜歡他這種直接而務實的參與感。“想試試親手把它找出來嗎?” 她發出邀請,清泠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從尋星鏡開始。” 她指了指望遠鏡筒上那個較小的、視野更寬的附屬裝置。
“好。” 江臨舟沒有猶豫,坦然接受挑戰。他站到望遠鏡目鏡後方,微微俯身,188cm的身高讓他需要屈膝調整到一個舒适的觀測姿勢。
“第一步,校準尋星鏡。” 蘇晚星站到他身側靠後的位置,聲音自然而然地放低,如同在傳授一門精密的技藝,“先用肉眼大緻瞄準目标方向。” 她擡起纖細的手指,指向昴星團所在的夜空區域。
江臨舟順着她指的方向擡頭确認,随即低下頭,右眼湊近尋星鏡的目鏡。視野裡是一片模糊的光斑和黑暗。
“現在,慢慢調整這兩個旋鈕。” 蘇晚星的聲音近在咫尺,帶着指導的專注。她微微傾身向前,一隻手指向鏡筒上兩個并排的微調旋鈕(方位角和高度角),另一隻手則極其自然地、輕輕覆在了江臨舟握着旋鈕的手背上。
指尖微涼,帶着夜風的溫度,猝不及防地貼合上他溫熱的手背皮膚。
兩人同時微微一僵。
蘇晚星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背肌肉瞬間的繃緊,以及那皮膚下傳來的、沉穩而有力的脈搏跳動。一股細微的電流感順着指尖竄上手臂,讓她幾乎想立刻縮回手。但天文觀測者的專業素養讓她強行壓下了這份悸動。她定了定神,聲音努力維持着平穩,隻是尾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左邊旋鈕控制左右移動,右邊控制上下。動作要慢、要穩,感受旋鈕的阻尼感。”
她的指尖并未用力按壓,隻是虛虛地搭着,如同最精準的引導裝置,傳遞着調整方向和力度的微妙信息。她溫熱的呼吸幾乎拂過他的耳廓,帶着淡淡的皂香氣息,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可聞。
江臨舟的身體同樣僵直了一瞬。手背上那微涼而柔軟的觸感,如同投入平靜深潭的石子,瞬間在他素來冷靜的心湖激蕩起層層漣漪。他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顫和她盡力克制的呼吸。一種陌生的、強烈的悸動感從兩人接觸的皮膚處蔓延開來,迅速席卷全身。他喉結微動,強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尋星鏡那模糊的視野上,依循着她指尖傳遞的微弱力道和清晰的指令,屏息凝神,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轉動旋鈕。
指尖下的皮膚溫熱而富有彈性,微小的動作牽引着彼此的心跳。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旋鈕轉動時發出的細微“咔哒”聲,以及兩人極力壓低的、幾乎融為一體的呼吸聲。
“停…再往右一點點…對…穩住…” 蘇晚星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帶着一種在寂靜夜色中獨有的私密感。她的目光緊盯着尋星鏡的視野方向,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臉頰已悄然飛起兩抹绯紅,好在夜色成了最好的掩護。
在蘇晚星指尖的精準引導和江臨舟沉穩的控制下,尋星鏡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幾個明亮的光點逐漸聚焦,形成一小簇緊密的星團圖案!
“找到了!” 江臨舟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打破了那微妙而緊繃的寂靜。他下意識地側過頭,想與身旁的引導者分享這份親手捕捉到目标的喜悅。
這一轉頭,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得極近!
蘇晚星還保持着微微傾身向前的姿勢,專注的目光剛從尋星鏡方向擡起。猝不及防間,她的視線撞進了江臨舟深邃的眼眸裡——那裡面清晰地映着星空的微光,更清晰地映着她因興奮和些許慌亂而微微睜大的眼睛,以及臉頰上未褪盡的紅暈。他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發,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帶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混合着夜晚的微涼,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存在感。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靜止。
平台上的風聲、蟲鳴、遠處城市的低語…所有背景音瞬間退潮。世界縮小到咫尺之間,隻剩下彼此眼中放大的倒影,以及那清晰可聞的、幾乎同步加速的心跳聲。一種無聲的、強烈的電流感在兩人之間噼啪作響,比任何星雲爆發都更令人心悸。
蘇晚星的心跳如同脫缰的野馬,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耳根滾燙的溫度。她下意識地想後退一步,拉開這過于危險的距離,身體卻像被施了定身咒,動彈不得。那雙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如同蘊藏着整個宇宙的引力,牢牢地吸附着她的視線。
江臨舟同樣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慌亂和臉頰的绯紅,以及那份被自己氣息籠罩時瞬間的失神。一種強烈的、名為渴望的沖動在他心底洶湧澎湃,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微啟的唇瓣上,喉結再次劇烈地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