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聽來的。

洛忱依直對上大祭司好奇的目光，并沒有立即解釋，這種傻不拉幾的答案，有什麼好說的。不過好奇的并不止大祭司一個人，比如圍繞着她們站的百姓，比如對她和蘭透吆五喝六的列兵長，更比如蘭透。

“對啊，你怎麼知道？”蘭透目光如炬，驚得仿佛頭一次認識她。

“以前不都這樣嗎？每逢有人碰了鏡子，老一輩人都說這是對神的大不敬，要畢恭畢敬地用玫瑰花精去除鏡子上面的污穢，以求得神的原諒。不然玫瑰彼岸就要降下百年不遇的雷暴，有人說這是神降的懲罰。到時候令神息怒，就不止擦鏡子這麼簡單了。”洛忱依回想以前母親說的神乎其神的傳說，隻感到萬分咋舌。

其實她是個無神論者，并不相信有神的存在，之前蘭透曾經跟她說她見過天使，那真的就如傳說中那般，身後背着笨重又靈活的翅膀。

不過那翅膀并不是潔白如鴨毛，而且通體烏黑，張開的時候，那黑色的長翅在太陽光下，呈現出一種古樸典雅來，表層泛出冷刃似的質感。

她覺得蘭透這回說的倒像親眼所見一樣，因為蘭透說背着黑翅膀的天使，是在一天星辰粲然的夜晚從繞枝河旁，飛到這面藏着神的鏡子面前。

她一直對這種亂七八糟的傳說沒有什麼興趣，然而事實上，蘭透這次說的這件事，格外能吊起她的興趣，她莫名其妙就想來看看這鏡子，所以沒過多久，她和蘭透就踏足了這片屬于鏡子的領域。

最後這鏡子果真跟她想的一樣，沒什麼特别之處，平平無奇。

可沒想到，她現在被迫要給這面平平無奇的鏡子，擦拭鏡身。

聽了她的話，大祭司依舊維持着那笑，沒什麼多大改變，連說了三聲“好”後，才将精緻漂亮的瓶子放在她手中。

洛忱依接過瓶子擡頭，大祭司轉身張開雙臂，披在肩上的鬥篷像蝙蝠的翅膀一樣張開，長風一吹，便如柳絮飄飛。

周圍衆人動作出奇一緻地跪了一地，除了不信神明的洛忱依，和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蘭透，所有人跪伏在地，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以一種十足誠懇黔默的禱告姿态，嘴中呢喃着流傳在玫瑰彼岸數百年不變的唱詞：

披着聖潔光輝的神明啊！

汝之光芒輝耀大地。

領略山川、江河、四季。

以恩惠、信仰、登頂之名。

受庇于不朽流傳千古的神奇。

諸神之下，立于不敗之地。

歸入地獄之旅虛無邊境。

……

盛贊浮華的歌謠，

天使垂憐世人的細語。

……

千百人低語本來聲如蚊吟，後來逐漸變得暴雨如雷，洛忱依看向蘭透時，她已經被蘭媽拉着也跪在了地上。唱詞聲中，别人都是低垂眉眼，畢恭畢敬的禱告，唯獨蘭透一臉茫然地擡起頭，抿着嘴唇露出一股想不通的神情。

她看着蘭透，攥緊了手裡的瓶子，靜等唱詞結束，。

衆人以為一如以往的贖罪行為，可以消除神怒，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了變故。

唱詞還沒結束，自玫瑰彼岸西邊的小山丘處，逐漸飄過來一片又一片的烏雲，如夜似墨，隐隐有黑雲逼城的架勢。随之而來的還有滾滾雷聲，倏地天空劃出一道閃電，擊在翠綠的山丘上，那山丘頓時土壤草屑四濺，須臾之後開始冒出滾滾濃煙。

衆人在聽到那雷聲時已經心如擂鼓，面露慌張，紛紛擡起頭如看，洛忱依碧藍色的瞳孔中，映照着閃電頻頻的亮光。

衆人中突然一人驚呼：“是雷暴！”

有人應和：“神明沒有放棄懲罰我們！為什麼？！”

“有環節出錯了嗎？還是……”說話的人目光落在洛忱依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暗芒，手突然指着她說，“是不是因為她剛才沒有下跪！這是對神的大不敬！”

“造孽啊！”

“解鈴還須系鈴人，把她獻給神當祭品吧！”

“請求吾神息怒啊！”

人潮一時間躁動起來，所有人都開始跪在地上對她指指點點，口中的言語要是能化成利箭，那她早已經被萬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