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忱依安靜地看着這一切,萬分想不通的是,雷暴馬上就迫近此處,這裡的百姓居然還在以求獻祭來消解神的發怒,當真是愚不可及。
洛忱依掃了一眼蘭透,示意她趕緊拉着蘭爸蘭媽還有她爸媽跑。
如果真有神存在,那按照這個勢頭,西邊山丘過來的雷暴的停泊處,多半是在此處。
現在還不跑,更待何時。
大祭司看着一圈的人,擡手安撫人心。
洛忱依從人群中找到突破口,準備跑時,卻被大祭司一把拉住,她看過去,大祭司持笑的臉已經變得非常冷酷無比。
大祭司死死攥緊她的手,将她拖到鏡子面前,另一手把她手裡的瓶子奪過去,用嘴咬開瓶塞,将玫瑰花精倒在她被拉住的那隻手上,然後拉着她的手就去擦鏡子上有五道指痕的地方。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幸接觸鏡子,玫瑰彼岸衆所周知,能真實接觸鏡子的人寥寥無幾,而大祭司就是其中之一。
但洛忱依注定不是這寥寥無幾中的之一,在她碰到鏡子的一瞬間,天邊炸響一道驚天動地的驚雷,閃電撕開蒼穹,白光擦亮了整個玫瑰彼岸,無盡的虛空驟然開始刮起飓風。
無數條閃電連接黑沉沉的雲層與大地,電光交錯伴随震人神魂的雷聲迅速朝鏡子面前移動。
洛忱依偏頭看過去,心中閃動着一個念頭:雷暴來了。
玫瑰彼岸的居民被吓的早已經作鳥獸四散,大祭司松了她的手,跪在鏡子前,渾身顫栗地唱着剛才衆人念叨的唱詞。
披着聖潔光輝的神明啊!
汝之光芒輝耀大地。
領略山川、江河、四季。
以恩惠,信仰,登頂之名,
……
但那聲音在雷聲中,小的幾乎聽不清。
随着雷暴的迫近,洛忱依在那嘈雜聲中,蓦地察覺到一絲不正常的聲音,仔細辨别着,等她徹底聽清時,她聲旁的屹立于世間幾百年的鏡子突然在刹那間,碎了一地。
鏡面的玻璃嘩啦啦的掉下來,砸在跪在地上的大祭司身上,晚走的百姓也遭了殃,離鏡子最近的她,也被破碎的鏡子劃破了臉頰,手臂,等諸多地方。
鮮血從白皙冷豔的面龐上緩緩流下,順着下巴滴在地面上,瞬間在地上燙出一個小洞,洞中發出滋滋聲。
遠方雷暴中,不知何時赫然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影,洛忱依定睛一看,那片人影全部都是黑色甲胄加身,背後六片翅膀,四片翅膀,兩片翅膀節奏有序不停地煽動着。
而那翅膀也一如甲胄一樣,散發着冰冷質感的寒光。顔色正像蘭透之前說的一樣,是毫無其他顔色的全黑。
衆人以為的神罰——
不過是來自永墜地獄九層的堕天使們,承載着百年的滔天怒火,以雷暴之禮,迎接他們的頂級神明回家。
洛忱依迎風而立,身後袒露出的鏡子中的世界,空蕩蕩的一片,皆是虛無。
須臾她聽到清脆動聽的銅鈴聲,一聲接着一聲,離她越來越近,直到一片白色的光芒徹底消失殆盡,她碧藍色的眼睛才看清裡面是何等光景。
潔白的羽翼,豐滿巨型,漸漸從來人的背後舒展開來,白袍長發,赤足落地,一身潔白如雪,甚至連眉毛和睫毛都是雪一樣白,當真是人如玉盤。而且她周身沒有神明一樣的瑞光千條,反而是寒冰似的冷氣一個勁兒鋪天蓋地往外翻湧。
洛忱依想起自己小時候從塗畫書中看到的一則插畫,那人的面容,周身寒氣的這情景,似乎也如眼前這個相差不大。
那插畫名為:穆落之罰。
洛忱依又想起自己曾經不信這世間有神明,有天使,如今面對面相見,當真是啪啪打臉。
她指尖擦了下颚上欲滴不滴的血珠,吃盡口中,絲絲縷縷的血腥氣,莫名令她血液躁動。
她瞧着向她徐徐走來的神明,歪了歪頭,将舌尖卷入的鮮血,一口啐在了地上。
掃過去的冰冷目光中,帶着幾分不屑,幾分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