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秦晚被一陣規律的敲擊聲驚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機——才六點半。

"清鸾？"她揉着眼睛推開書房門，聲音戛然而止。

沈清鸾正襟危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笨拙卻堅定地敲打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文檔，旁邊還攤開着秦晚的工作筆記。晨光透過紗簾灑在她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你在幹什麼？"秦晚一個箭步沖上前。

沈清鸾頭也不擡："你昨日提到的那個'項目方案'，我看了看，有些想法。"

秦晚瞪大眼睛。那是她負責的金融系統升級方案，已經卡殼兩周了。她湊近屏幕，隻見文檔中被标注了十幾處修改，旁邊還用紅色批注寫着"此處邏輯矛盾"、"數據驗證不足"等評語。

"你...看得懂這些？"秦晚聲音都變了調。

沈清鸾終于轉過臉，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大周戶部的賬目比這複雜十倍。你們這個'Excel'之術确實精妙，但算法設計太過粗淺。"

秦晚一時語塞。她想起史書上确實記載沈皇後出身将門，卻精通算術，曾協助皇帝改革稅制...

"可這是現代金融系統啊！"她抓過鼠标快速浏覽修改處，越看越心驚——那些批注一針見血，有幾處甚至是資深工程師都沒發現的漏洞。

"基本原理相通。"沈清鸾起身，寬大的睡衣袖口拂過鍵盤，"用你們的話說，不過是'舊瓶裝新酒'。"

秦晚呆坐在椅子上，反複檢查那些修改。不得不承認，沈清鸾的方案确實更優——她将古代賬房的分賬法與現代算法結合，設計出一套獨特的驗證機制。

"你簡直是個天才..."秦晚喃喃道。

沈清鸾輕輕搖頭："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在大周，算錯一個數字，可能會讓邊關将士餓肚子。"

她的聲音很平靜，秦晚卻聽出了一絲沉重。

"謝謝你。"秦晚突然說，"這方案幫我大忙了。"

沈清鸾似乎沒料到這樣的回應，睫毛輕顫了一下："舉手之勞。"

兩人對視一瞬，又各自移開視線。空氣中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流動，讓秦晚心跳微微加速。

"我去做早膳。"沈清鸾率先打破沉默，轉身走向廚房，背影挺直如竹。

早餐是沈清鸾熬的小米粥和幾樣簡單小菜，卻做得精緻可口。秦晚狼吞虎咽地吃着，含糊不清地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用煤氣竈的？"

"昨日你上班時。"沈清鸾小口啜飲着粥，"看了那本《現代廚房指南》。"

秦晚差點被粥嗆到。那本書是她買來當擺設的，自己都沒翻過幾次。

"所以你自己摸索着用燃氣做飯？"她後怕地問，"萬一出事怎麼辦？"

沈清鸾放下碗筷，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秦晚，我不是無知孩童。火候控制，無非是風力與柴量的調節，古今同理。"

秦晚啞口無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一直把沈清鸾當成需要照顧的對象，卻忽略了她曾是一國之母，管理過後宮三千的能人。

"抱歉。"她誠懇地說，"我小看你了。"

沈清鸾神色稍霁，從袖中——她堅持在睡衣外罩一件仿古外袍——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這是我拟的'約法三章'。"

秦晚展開一看，上面用工整的毛筆字寫着：

一、不得視我如累贅

二、不得欺我不知而戲弄

三、平等相待，以誠相交

最後還蓋了個朱紅色的指印，莊嚴得像個正式條約。

"這..."秦晚哭笑不得，"有必要這麼正式嗎？"

沈清鸾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立字為證，方顯誠意。"

看着她認真的樣子，秦晚突然很想揉揉她的頭發。當然，她沒這個膽量。

"好吧。"她找來筆簽上名字，"現在我們是正式盟友了？"

"盟友..."沈清鸾輕聲重複這個詞，唇角微微上揚，"不錯。"

上班路上，秦晚的腦海裡全是沈清鸾專注打字的側臉。那份方案确實驚豔，連技術總監看了都拍案叫絕，當場決定采用。

"秦晚，這思路太巧妙了！"總監興奮地說，"尤其是這個分層驗證機制，簡直是為我們系統量身定做的。"

秦晚含糊地應着，心裡既驕傲又愧疚——這功勞其實不該屬于她。

下班後，她特意繞路去買了沈清鸾昨天多看了兩眼的桂花糕。推開家門時，一陣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

"你回來啦。"沈清鸾從廚房探出頭，額前的碎發被汗水微微打濕，"洗手用膳吧。"

餐桌上擺着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秦晚瞪大眼睛："這都是你做的？"

"照着那個'菜譜網站'學的。"沈清鸾的語氣帶着小小的得意，"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第一口紅燒肉入口，秦晚差點哭出來——這味道比她媽媽做的還正宗。

"太好吃了！"她由衷地贊歎，"你在宮裡也經常下廚？"

沈清鸾搖頭："君子遠庖廚。隻是小時候跟着祖母學過幾道家常菜。"她頓了頓，"她說過，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要..."

話到一半突然停住，耳根微微泛紅。

秦晚正咬着筷子等下文，突然反應過來，差點被口水嗆到。她假裝沒聽懂，低頭猛扒飯，卻感覺臉頰發燙。

飯後，秦晚獻寶似的拿出桂花糕。沈清鸾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城西'稻香村'的，據說最正宗。"秦晚說。

沈清鸾小心地拈起一塊，咬了一小口，滿足地眯起眼："比禦膳房的還要香甜。"

看着她幸福的表情，秦晚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這一刻的沈清鸾不再是那個威嚴的皇後，隻是一個享受甜點的普通女孩。

"對了，這個給你。"秦晚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算是謝謝你今天的方案。"

沈清鸾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部嶄新的手機。

"教我用了電腦，現在又贈此物..."她輕聲說，"為何對我這般好？"

秦晚撓撓頭："朋友之間不都這樣嗎？而且你幫我解決了大麻煩，這是應得的。"

"朋友..."沈清鸾撫摸着手機光滑的表面，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幾天，沈清鸾以驚人的速度掌握了智能手機的使用方法。當秦晚下班回家時，經常看到她窩在沙發裡，聚精會神地刷着各種APP，偶爾還認真做筆記。

"今天學了什麼？"秦晚一邊脫鞋一邊問。

沈清鸾舉起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現代詞彙釋義："你們這個時代的'網絡用語'着實費解。'yyds'是何意？'絕絕子'又作何解？"

秦晚笑得直不起腰："這些你不用學！"

"既居此地，當入鄉随俗。"沈清鸾一臉嚴肅，卻讓秦晚覺得更加可愛。

周四晚上，秦晚加班到很晚。當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發現沈清鸾還在等她。

"不是讓你先睡嗎？"秦晚心疼地說。

沈清鸾放下手中的書——她正在讀《世界簡史》："不礙事。餓了吧？我去熱飯。"

看着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秦晚突然有種奇怪的錯覺——仿佛她們已經這樣生活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