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樓為了迎合文人墨客，裝飾風格一向是清新典雅，多用書畫古玩點綴，再加上諸多種類的書籍，追求的是“調素琴，閱金經”的氛圍。因此顯然不是喜愛雍容奢華的祁清然想來的地方，所以即使和顧煙岚認識這麼長時間，她這也是第一次來臨淵樓。

她也大約聽顧煙岚描述過，知道這臨淵樓分作五層，每一層的進入要求也會相應的變高，無論是費用還是會員等級亦或是家世身份。走到第四層，祁清然已然發覺這裡必下面安靜了不少，裝飾的也更加精細，随意擺放的一件瓷器就是價值不菲。

“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自然是頂層。”

祁清然見領路的粉衣女子帶自己徑直走過五層的房間，未做停留，便忍不住發問，臨淵樓的頂層不正是五層麼？

隻見對方在走廊盡頭拐角處停下，除了一面飾有墨色梅花的牆壁之外并無它物。粉衣女子有曲指有規律地敲打了幾片不起眼的花瓣，那牆壁竟然後陷分開，露出了隐藏其後的階梯。

“掌櫃的在上面恭候多時了。”粉衣女子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後，便恭敬的行禮轉身離開。

祁清然見狀便隻好順着階梯一路向上，階梯兩側的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鑲嵌顆夜明珠，将原本漆黑的階梯内照的甚是明亮，倒也不用擔心看不清摔倒。

階梯的盡頭是位于頭頂的一扇活門闆，祁清然推開走出，來到了臨淵樓意義上的頂層，這是特意修成的“盝頂”。這種少見盝頂使旁人在仰望臨淵樓時隻能看到下部的四面坡，難以發現上部的平頂。

平頂被設計成下凹一尺的淺池，注水後放入無數精緻花燈。一盞盞的花燈閃爍，紙影搖曳在水面，映着天空長河中的碎星，一時間天上凡塵竟别無二緻。

一條架在水面的木質平橋延伸至淺池中央挂白色幔帳的圓形高台。微風拂過，白紗清揚，人影綽綽，不甚真切，隻隐約看到有人立于圓台。

突然，帷幔落下，一襲素白長裙的顧煙岚赤腳站在圓台，三千青絲未加修飾，随意披散在身後。燈影，水光，星河全部盛在她的眼中，染成一副美妙的畫卷。

那位仿佛九天玄女的人美眸阖上，衣袂翩翩飛舞，足尖劃過一條圓滑的痕迹，腰肢輕柔向身後倒去，又立刻回轉，似随風弱柳。行雲流水的動作翩若驚鴻,矯若遊龍，讓祁清然貪婪的想要記住這每一瞬，根本無法移眼。

一曲舞畢，顧煙岚那雙潋滟桃花眸望向已經呆愣的祁清然，于是便笑着向她走去。那落下的每一步都是打在祁清然心頭的鼓點，開在顧煙岚足下的蓮花。

“可還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生辰禮物？”

“你穿這麼少是想把自己凍病？現在是臘月！”

祁清然回過神來，連忙解開自己貂鼠風領和大紅的鬥篷往顧煙岚身上套，把對方裹個嚴嚴實實，低頭又見顧煙岚赤裸的雙腳，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一雙鳳眸中寫足了不滿。

顧煙岚看着已經不用仰頭瞪自己的祁清然，眨巴了下眼睛，無辜的解釋道：“隻是看着少，這衣裳是火錦棉做的，暖和極了。而且這地也是暖的，赤腳不會冷的。”

“黑心女人你說我多管閑事？”

“清然現在聽得懂弦外音了，師父很欣慰哦。”

祁清然捶了顧煙岚一拳後，看到那雙笑意滿滿的琥珀色眸子便也不自覺的笑出了聲。鬧别扭時兩個人都各有心思，每天教完規定的内容後就隻會幹巴巴的聊上幾句，然後各做各的事情，像這樣的笑罵打鬧已經很久沒有了。

顧煙岚伸出青蔥樣的手指勾了勾，帶着祁清然走過架在水池上的木質平橋，走到了好似湖中島的圓台上。她走到圓台邊上坐下，雙手拄在身旁，把腿垂下去用腳撥弄着淺池裡的水。

祁清然見狀也有樣學樣，脫下靴子皂襪扔到一旁，坐在顧煙岚身邊一同戲水。果然那水也是溫熱的，這樣玩水倒也舒服，不由得放空心神，整個人都後仰倒在了地上。

遠處商坊熱鬧的人聲喧嘩好似從天邊傳來，此處卻隻有一股安心的甯靜纏繞在兩人中間。祁清然歪頭看着心機女人略有些單薄的背影，瀑布般柔順的黑發順着脊梁蜿蜒披散，垂落在白皙的肩頭和身後的地闆。她歪了歪身子，伸手去攬來一縷黑發在手中把玩，果然如想象的一般觸感絲滑。

在心中憋了很久的問題在此刻好像也不再是那麼重要，明明可以直接問出來的事她竟然憋了那麼久，心機女人沒準就在偷偷看她笑話。祁清然迅速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做作的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

“上次太子妃賞梅會，你和顧瀚墨在說什麼？”

“顧瀚墨？”

“就是你在花廳外時，别不承認，我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