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徑直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門口。
李然,雙手插兜,一身潮牌,靠在門框上,沖她扯出一個歪嘴笑。
“姐,”他開口,腔調拉得老長,“錢呢?”
林無可太陽穴突突地跳。她走過去,手搭在門把上,開門,聲音壓得極低:“你怎麼找來的?”
“一家人,問這個就見外了。”李然吊兒郎當地用肩踢了下門,視線像雷達,把她這間小破辦公室寸寸掃過,最後落在她身上,撇了撇嘴,“怎麼着,還沒湊好?你這老闆當的,差點意思。”
林無可胸口那口氣,不上不下地堵着。
她轉身,動作像是要去拿手機,認栽,轉賬,息事甯人。這是她過去的慣性。
但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
指尖微微蜷縮。
憑什麼?
“沒有。”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冷硬無比,“一分都沒有。”
李然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像一塊被踩髒的口香糖。
“姐,你玩我呢?伺候你兒子的育兒嫂都請了兩個,你說你沒錢?”他嗤笑一聲,音量拔高,“行啊,現在出息了,翅膀硬了啊。”
“是為你好,”她回敬一個更冷的笑,懶得跟他辯論,“男孩子,成年了,該自己兼職發傳單掙錢。”
李然氣得臉通紅,口不擇言:“你就是冷血!不知道牛氣什麼!”
話音未落,另一個更尖利的聲音插了進來:“你怎麼跟你弟說話的!”
林母不知何時也跟了進來,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飛到她臉上。
“你怎麼回事!你就這麼對你唯一的弟弟?啊?你良心被狗吃了!”
林無可腦子裡嗡的一聲。
像被人迎面潑了一杯滾燙的油,臉上火辣辣地燒。指甲陷進掌心,肉被掐得生疼,但她感覺不到。
喉嚨像被水泥堵住了,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就在這時。
門口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帶着奇異的鎮定效果。
陸璟棟站在那兒,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林無可像被針紮了一下,立刻去關門,話是對着他說的,又像是自言自語:“你走錯了。”
她這副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樣子,他一秒鐘都别看。
“沒走錯。”
他手一伸,輕松地撐住門。
下一秒,他徑直走了進來,一步就站到她身前。像一堵牆,把林母和李然的紮人目光,全擋了。
“誰讓你們進來的?”
陸璟棟開口,聲音不高,但辦公室的溫度好像瞬間降了好幾度。那種冷,是滲進骨頭裡的。
林母被他氣場一懾,但還是梗着脖子,撒潑是她的最大能耐:“你誰啊你!我們家務事你管得着嗎?”
陸璟棟眼皮都懶得掀一下:“這整層,是我們家的産業。”
他頓了頓,視線終于從林母臉上,緩緩移到門口探頭探腦的李然身上。
“非本樓工作人員,一分鐘内離開。”他擡手看了眼腕表,動作慢條斯理,“不然我讓保安上來,請你們出去。”
空氣凝固了。
林母的臉色,從鐵青,到漲紅,最後一片慘白。
林無可看着她媽那張慘敗的臉,眼神裡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了。
“你想為你兒子好,”她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可以。但别再拿我的未來,去填他的窟窿。要犧牲,也該犧牲你自己的。”
“你這個不孝女!”林母氣得渾身發抖,隻扔下這句幹癟的咒罵,轉身就走。
李然屁都沒放一個,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世界終于安靜。
林無可站在原地,胸口還在起伏,她死死咬着唇,眼圈紅得吓人。
就是沒掉一滴淚。
“還好麼?”陸璟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低了八度,像大提琴的尾音。
“是不是覺得,”林無可忽然笑了,笑意卻沒到眼睛裡,“我這樣的家庭,讓你連演個假男友都嫌掉價?之前說的假男友,還是算了。我不想讓你跟我媽和繼父一家對上,太難看了。”
她不想在這個遊戲裡面越陷越深。
他靜靜看了她兩秒。
他答得幹脆:“說好了,就不改。李然是你媽的繼子,和你有什麼關系?”
她轉過頭,聲音悶悶的:“謝了。今天下午衣服的錢……”
她今天小小一查,才知道那身衣服要上萬。
“不用給我。”他打斷她。
林無可轉頭看他,心中一動,卻沒有再說什麼。
他的吻落了下來,夕陽的餘晖透過窗,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沒躲。
人還坐在那張能轉的皮椅上,被他這麼一俯身,椅子不受控地滑了寸許,輕輕撞上辦公桌沿。
他的手撐在她身側的椅子扶手上,形成一個絕對的包圍圈。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微涼的布料被她攥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