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溫泉區霧氣氤氲。糯糯換上兒童浴袍,就撒歡地沖進了兒童戲水區。
林無可坐在池邊的躺椅上,看着兒子在水裡撲騰,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沒一會兒,陸璟棟也換了浴袍過來,他身材是真好,簡單的浴袍也被他穿出了高定的質感。他挨着她坐下,遞過來一杯溫熱的果茶。
“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她伸手去接,指尖碰到杯壁,也碰到了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指。他沒立刻松開,反而用指腹若有似無地在她手背上停頓了一秒。
林無可的心跳又開始不聽指揮,她飛快地收回手,假裝喝茶,以此掩飾自己的窘迫。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從糯糯在幼兒園的糗事,到一部她提過一次的冷門電影。他竟然也看過。氣氛輕松,讓她生出一種危險的錯覺。
晚飯後,糯糯困得東倒西歪,被陸璟棟抱回了房間。他訂的是一個家庭套房,兩間卧室,中間隔着一個帶露天溫泉池的起居室。
陸璟棟把糯糯放到床上,掖好被子,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蝴蝶。林無可站在門口看着,心裡某個角落又軟又酸。
“你也早點休息。”他走出卧室,對她說。
她點了頭,卻毫無睡意。
她在套房的小露台上站了會兒,山裡的夜風很涼。身後的玻璃門内,私人溫泉池水汽蒸騰。
“睡不着?”
陸璟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背後響起,吓得她一哆嗦。他不知何時也出來了,還穿着那身浴袍。
“有點。”她攏了攏外套。
“要不要再泡一會兒?”他提議,目光落在她身上,在夜色裡顯得格外深。
林無可看着他那雙眼睛,心跳快得不像話。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頭:“……好。”
池子不大,兩人一進去,溫熱的泉水漫過身體,距離被拉得極近。水汽蒸騰,模糊了視線,卻放大了感官。她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聞到他身上不同于沐浴露的、清冽幹淨的氣息。
氣氛微妙得快要爆炸。
“今天,安排的糯糯很開心。”林無可覺得不說點什麼,自己就要被這水蒸熟了。
“嗯。”陸璟棟靠在池壁上,閉着眼,聲音帶了點泡過熱水後的慵懶,“偶爾放松一下,對你有好處。”
他這話像在說她繃得太緊。
她無力反駁,隻好把身體往池邊又挪了挪,試圖拉開那點可憐的距離。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睜開眼,視線精準地捕捉到她。
“無可,”他叫她名字,聲音比平時啞了幾個調,“想過以後嗎?”
“想不出來。”她腦子裡閃過二次創業的念頭,随即又被她自己摁了下去。至于感情,那更是個想都不敢想的詞。
他沒追問。就在她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時,他的手忽然從水下探過來,帶着一點涼意的手指,緩慢地、一寸一寸地,拂過她濕漉漉的手臂。
那不是無意的觸碰,是試探。
林無可渾身一僵,動彈不得。
他看着她,也不說話,隻是維持着那個姿勢。空氣和水流都仿佛靜止了。
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收回手,身體往後一靠,像是沒事人一樣,用一種極其平淡的、甚至有點無聊的口吻說:“明天早餐七點半開始,别睡過了。”
他從水裡站起來,水珠順着他流暢的肌肉線條滑落。
林無可忽然看到了外面的光,流動的、大面積的光,從沒拉嚴的窗簾縫隙裡洩進來,把天花闆照得忽明忽暗。
她披上浴巾,拉開窗簾,光如影随形。
然後,她頓住了。
窗外,無數個光點正從地面緩緩升起。它們彙成一條光的長河,盤旋而上,像要把這片漆黑的夜空撕開一道璀璨的口子。那不是煙火,而是一種更安靜的奇觀。樓下已經有零星的遊客在驚歎和拍照。
這“星河”升到與她齊平的高度。
沒說話,等着他先開口。
“看到了麼。”
林無可的視線掠過那片壯觀的光帶,落在遠處一棟大樓的紅色航空障礙燈上: “看到了。我還以為是外星飛船。”
他似乎被噎了一下:“是為你放的。”
“哦,”她拖長了音,“那很擾民。”
他放棄了和她進行口舌之争。他低聲說:“你再看。”
話音剛落,那條盤旋流動的光河忽然加速,成百上千的無人機在空中精準走位,光芒大盛。它們飛速組合,最終在巨大的天幕上,拼出了兩個流動閃爍的漢字——
【無可】
這兩個字太過巨大,幾乎占據了她全部的視野。樓下的驚歎聲更大了。林無可的心跳像是被那光芒攥住,猛地一緊。緊接着,光字重新組合。
【嫁給我】
一個領航的無人機脫離隊列,飛到她窗前,挂爪下穩穩托着那個絲絨盒子,粉色鑽石在漫天“星河”的映襯下,亮得像個小粉太陽。
這盛大得近乎不真實的求婚,讓她有瞬間的失神。
外面的光河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璀璨,盛大。
“好,陸璟棟,你赢了。”她聲音努力保持平穩,“我們可以領證。但我們必須隐婚。我可不想讓人誤以為,之前的投資,是因為特殊關系。這是我的底線。”
她不想成為别人眼中攀附他的菟絲花,讓之前的失敗變成一個笑話。
陸璟棟盯着她看了幾秒,松開了她,坐直身體,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可以。”
他答應得幹脆利落。對他而言,公開與否隻是時間問題,那本合法的證書,才是他現在唯一想要的東西。
第二天,民政局。
流程快得像一場夢。
當那兩本紅得刺眼的結婚證遞到手裡時,林無可的手指還是冰的。
她和他并排站着,像兩個剛剛簽完一筆重大合同的商業夥伴,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
從這一刻起,他是她的合法丈夫。
而她,是陸璟棟的隐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