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繁再繼續。
林江雨輕咳了兩聲,騰出一隻手輕輕推着于繁的額頭,把他推着轉了回去。
“剛剛路過藝術園,看見門口的海報了嗎?”
于繁:“沒看見!”
“咳,我看到了。好像有個藝術展,具體日期沒看清,我回去查查。請你去看,就當謝罪了怎麼樣?”林江雨側頭去看于繁的反應。
“誰稀罕!”于繁沒好氣。
林江雨隻好又說:“給個賠罪的機會呗!再說了,我覺得我跟你爸聊得挺開心的,也沒什麼你所謂的思想教育課啊。”
于繁憤憤然:“是挺開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親兒子呢!”
“我不介意你爸多個兒子。”林江雨說。
“我介……”于繁脫口而出,本能的要回一句“我介意”,然而話說一半突然刹車,最後一個字憋死在了嗓子眼裡。
要這麼說的話……他好像也不介意。
林江雨說到做到,回去之後就立馬查了藝術展的信息。他把一堆推廣信息一股腦砸到了于繁微信。
而于繁則繼續躲在房間看教程,手機在身邊铛铛響,他卻始終保持沉默,沒回複去,也沒叫林江雨滾蛋。
林江雨看着兩個小時過去了還安安靜靜的對話框,明白這就行了,以于繁嘴硬的特性,不回話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晚上八點剛過,于繁給于州揚打了電話,确認他爹已經安全到家。然後又聽他爹囑咐了七八分鐘——什麼東西放冰箱,什麼東西要趕緊吃,什麼東西用保鮮膜裹好,什麼東西要放冷凍。
于繁“嗯嗯”“好的”“知道了”,一邊應着聲一邊舉着電話在屋子裡瞎晃。最後一屁股坐在畫架前,不動了。
于州揚也囑咐的差不多了,最後說了句好好上班,于繁便下意識說了聲拜拜,挂了電話。
他其實壓根沒聽見他爹最後說了什麼,他現在所有心思都在眼前這副畫上。
雖然是喝醉了,但于繁還是能記得自己想要畫什麼。他在畫昨晚彎着脖子使勁盯的窗口,留着縫隙亮着燈的窗口。後來他畫到癡,下意識就提筆要把林江雨畫上去,筆到布前卻突然頓住。
他不是意識到林江雨就在身後,如果林江雨不說話,他根本沒有察覺。他隻是在那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畫不出自己心裡林江雨的樣子。
于繁此時坐在畫架前,盯着那道狹窄的暖黃想,如果林江雨出現在這光裡,會是什麼樣子。
其實再見到林江雨的時候,于繁心裡就曾感歎過,相較于五年前,林江雨的變化還是很大的,身型更挺拔,棱角更分明,少年人從青蔥一路成長,長成了于繁沒想到的樣子。
隻有從某些于繁默默關注過的小習慣,能讓他回味出一點熟悉的氣味。
比如林江雨不吃辣,但是泡椒卻可以;比如喝水的時候,就算是什麼都沒有的白開水,也習慣性地晃兩下杯子。還比如林江雨畫畫時從來不聽歌。
唯有一點,于繁沒熟悉到,那就是林江雨比以前幹淨多了,這點從房間氛圍、梁溪的反應以及第一次在公寓見到大中午回來洗澡的林江雨就能體會到。
于繁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知道這麼多關于林江雨的事情。這些默默看在眼裡的東西,也都默默刻進了心裡。
可惜這些都不足以描繪出能讓他放進畫裡的林江雨。他真正想要畫的,是真的可以站在窗口等他,笑着接受他,如果再貪心一點,那麼就是伸出手拉着他,從嘴巴裡說喜歡的林江雨。
……
畫上終究是沒再添上幾筆,畢竟這個念頭也隻敢喝醉了酒想一想。
于繁從來不會完全按照于州揚的指示行事,倒是林江雨,九點多下樓補了頓夜宵之後就開始一樣一樣的收拾廚房,擺放規則和于州揚指示的基本相同。
于繁看得直咂舌:“确實比我像親兒子!”
“别貧了,我早上好歹還算補了一覺,你呢?”林江雨手上占着,隻好用肩膀把于繁頂出了廚房,“快去睡覺!”
别說,本來沒什麼感覺,被林江雨這麼一說,困意立馬就來了。于繁打着哈欠進了房間,蒙上被子幾秒後又猛地掀開,然後撐着越來越重的眼皮,刷完了林江雨發來的所有關于藝術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