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繁在客運站上了一輛大巴，十分鐘後，大巴上了高速。

窗外風景漸漸隻剩下田地和草木，盯久了便有些昏昏欲睡，于繁把頭靠在玻璃窗上，垂下了眼簾。可是沒多大一會兒，口袋裡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電話是小璠打來的，于繁猶豫了挺久才決定接通。

“哥，你已經走了嗎？”

這聲哥帶着輕微的顫音，手機聽筒裡能聽見嘈雜的車流聲。

于繁不答反問：“你跑哪兒去了？”

小璠說：“我下樓找你，走到你要坐的那個公交車車站了。”

于繁揉了揉眉頭：“我已經走了。”

“哥——”小璠又叫了一聲，“怪我，都怪我，你先别走好不好？老媽她其實......她說那些話......”

電話似乎被小璠拿遠了些，于繁聽見他激憤地哎呀一聲，于是明白剛剛的無從開口，是因為小璠也替瞿念冬找不到借口。

“怪你幹什麼？趕快回去吧。”

“怪我亂買東西亂說話，怪我沒有看着她好好吃藥，怪我……”

“小璠，”于繁聲音沉着，打斷了小璠的話，“你知道，她不是生了病之後才這樣的。”

電話那頭一聲嗚咽，便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話筒上，是的，他怎麼能不知道呢，因為自己的一次叛逆，将廚房的玻璃門踢碎之後，瞿念冬再也不敢跟他這個兒子過分争吵。

可是憤怒需要宣洩，于是矛頭裹着火，不遠萬裡都能戳向他哥。

之後就變成了常态，直到忍無可忍的最後一次。

過了許久，小璠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來。

“你回家嗎哥？我想去找你。”

于繁頓了頓，望了一眼窗外荒涼的景象，說：“今天算了吧。”說完他就直接挂了電話。

他不想回家，起碼今天，他不想回到那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裡。

這輛大巴是于繁臨時選的，目的地是幾十公裡外的一個牧場，于繁小時候于州揚帶他去騎過馬。

他在不想回家這個念頭蹦出來的那一刻就決定漫無目的地走一走，最後在一排排目的地不同的大巴面前，選擇了這輛。

促使他做出這個選擇的，是這輛車到了發車時間，能最快的帶他離開，離遠。

後來的路上，瞿念冬也打過一個電話，接起來之後就是劈頭蓋臉一通責問，問小璠是不是去找他了，問他們在哪兒。

于繁隻覺得窒息，說了一句“沒有”之後就挂了電話，然後順手就把瞿念冬拉黑了。

他給小璠發了一條消息讓他快點回家，發完他沉默了片刻，把小璠也拉黑了。

……

大巴還在平穩地向前行駛，小憩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原本充斥在車廂的低語便慢慢平息下去。

歲月終于靜好，于繁心累體累，卻怎麼也眯不着了。

他又一次把頭靠在玻璃窗上，拿出耳機塞進耳朵裡，結果一首歌都沒播完，手機又響了。

于繁：“......”這歲月是靜不下來了。

他用手指輕輕敲在耳機上，電話被接通了。

“回家了麼？”

林江雨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于繁一愣，翻過手機看了一眼來電名稱，這才回道：“嗯......還沒。”

“還在你媽媽那裡？”

“沒有。”

“那你在哪兒？”

于繁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我找了個地方散散心。”

林江雨：“找了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于繁：“......梁川牧場。”

林江雨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不是去你媽媽那裡了嗎？”

“嗯......”于繁說，“已經去過了。”

林江雨：“......那邊比市區冷，你帶衣服了麼？”

于繁心說，我上大巴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衣服什麼的，想都沒想過......

林江雨也沒等他回答，在于繁開口前又接着說：“晚上要是不回就提前訂酒店。”

于繁：“哦。”

林江雨：“要是騎馬就多注意安全。”

于繁：“哦。”

林江雨：“.............那我挂了。”

耳機裡突然沒了聲音，于繁翻過手機看了一眼，林江雨已經挂斷了。

另一邊，市區某個公交站旁，小璠站在路邊東張西望，直到一輛黑色越野停在他面前。

“江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