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路上,裴褚的身體倒是越發見好了,既沒有再咳嗽,也沒有再生其他的小病,整天跑來跑去,可謂是叫人省心了不少。
至于紅姑廟的事,裴世安和夫郎抱怨了一通之後就沒有再提了。
裴夫郎本想提,但是見妻主不喜,又看裴褚身體越發好了起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然而天不遂人願,剛到了新家第三天。
裴褚突然就發起了高燒。
那病來的奇怪,裴夫郎那時正在屋子裡頭繡東西,裴褚坐在他對面讀着書,讀着讀着,人突然就倒了下去,臉色乍紅。
裴夫郎被吓的六神無主,趕緊叫人去叫府上的醫家們過來,一通搶救下來,不僅不見效,反而四肢抽搐厥冷,不省人事了。
當時京城還在下雨,裴世安剛和戶部的人說完話,誰知卻越坐越不安穩,無端覺得心慌起來,正準備告辭回去。
就見家裡的使女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衙門,看到她時,神色蒼白的說着:“大人不好啦!小娘子……她……她……”
裴世安心頭狂跳,當時蹭的就站起來了:“褚兒怎麼了?”
使女渾身被淋了個通透,滿臉都是苦色,身體也不住的顫抖:“她高燒不退,我來的時候,醫家們……都說……要不行了……”
裴世安隻覺得眼前一黑,雙腿發軟,頭暈目眩間扶住了桌子角方才站穩,她也顧不得告辭,跟着使女就披風帶雨的着急趕回去了。
剛到家,裴世安跑到卧房的時候,就心裡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隻聽屋子裡頭哭聲不斷,屋外頭更是洋洋灑灑站了不少人,神情都是相當難看。
她渾身被淋了個通透,狼狽極了,冷風一吹,仿佛都凍到了心裡頭,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掀開簾子便快步跑了進去。
榻邊的裴夫郎無助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抱着頭,神色驚恐:“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
“求求你們了,我給你們磕頭了!”
醫家們也是被吓了一跳,又是勸慰又是說節哀,趕忙要去扶。然而裴夫郎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似的,一看到妻主回來仿佛看到了救星:“妻主!妻主!快叫她們救救褚兒!”
裴世安上前抱住夫郎癱軟的身體,朝着屋子裡看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裴褚肢體抽搐後,徹底昏過去的模樣。
她也忍不住身體有了瞬間的脫力,然而還是強忍着悲痛托住了夫郎的身體。
“醫家……還能救嗎……”
裴世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來這句話的了,她一道道看過去,可醫家們隻是搖了搖頭。
其中一位無奈的解釋道:“這是燒的太厲害了,病起的突然,高的也突然。我們到的時候已經驚了風,給她熱水擦了身體,又行了針,放了血。”
“按照道理,不該如此,可現在……實在蹊跷的很……我等束手無策,林醫家是宮裡頭出來的,連秘藥都用了,可還……”
“我等已經盡力了,大人節哀吧。”
裴夫郎哭的泣不成聲,裴世安一手扶着他,看向了離得最近的那個醫家,那個醫家伸出手探了探裴褚的鼻息,閉着眼搖了搖頭。
意思已經明顯了。
裴世安隻覺得霎時間天地都塌了似的,緊緊的抓着懷裡夫郎的手腕。
她這些年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然而此時一時間竟啞然了,喉嚨裡像壓了塊大石頭,難以言喻的悲痛和難過霎時間好似猛獸般吞噬了她。
像是活生生從她心頭剜了一塊肉。
疼得她要了命。
“妻主……妻主……你之前不是說有個廟裡的人說,褚兒要娶個姓宗的男子才能好嗎?咱們去找他好不好。”
裴夫郎在妻主的懷裡擡起頭,他突然想起了這個,激動的渾身顫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滿是懇切的說着。
“咱們給褚兒找個夫郎好不好……”
“找個夫郎她就好了……妻主,咱們找他好不好,他要什麼我都給他,要我的命我也認了……”
裴世安覺得此時很是荒唐,她一時間沒答,原本拒絕的話,在看到裴夫郎滿是淚水,仿佛有着最後希望的眼睛時,又給生生咽了下去。
她補了句:“那天是三月十七。”
裴夫郎扭過頭,趕緊叫人去找,仆人們等到了吩咐,各自都在城裡頭傳開了,又是貼東西又是吆喝。
裴夫郎給的錢财也很是豐厚,大有幾分把家底都給丢出去的決絕。
重賞之下,必有勇者。
宗姓雖不是什麼大姓,但京城内外姓宗的也有七八家,使女們帶上了金銀挨家挨戶的去問,也不管有沒有成親,隻要是姓宗的都去看看。
很快京城裡就因為這件事變得議論紛紛了起來,各自都在找家裡有沒有認識的姓宗的男孩。
加上三月十七這個特定的生辰,使女們一個個看戶籍看過去,更是忙的不可開交。
傍晚的時候這場風波還沒停歇,京城裡因為裴家的事情越發沸沸揚揚了。
更是因着下雨的緣故,人們都在神色匆匆的趕着路。有傘的打傘,有蓑衣的披蓑衣,兩側賣雨具的見天好,便開始扯着嗓子叫賣開來了。
而因為有事從裴家離開的劉醫家,撐着傘步伐飛快的回到了自家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