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思衡沒玩過這些,也并不會玩,他笨拙的隻牽着線,跑了一會兒就看到風筝落了下來,連續弄了幾次也沒飛起來。
不免有些懊喪,不過他并沒有失落太久,很快又繼續牽着風筝線,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宗哥哥,我幫你!”
裴褚扭過頭看到宗思衡怎麼也弄不好,便把手裡的風筝交給了繡硯,自己則是颠颠的跑了過去。
她上前握着風筝線,教着宗思衡:“你就順着風跑,然後把風筝帶起來,就像這樣………”
宗思衡皺着眉頭,仔細的聽着,像是在聽什麼高深的學問似的,按着裴褚的教導,一闆一眼的跟着學習。
而裴褚也樂的教他。
在裴褚不厭其煩的教導和鼓勵下,宗思衡再次松了線,随着絲線逐漸緊繃,滾輪如梭般刷刷的往前滾動,風筝也飛了起來,翺翔于天空之中。
“宗哥哥!你太厲害了!”
裴褚看他那風筝飛了起來,大聲誇着他,那白色的兔子風筝逐漸和她的小老虎風筝碰到了一起,一前一後的追逐着。
宗思衡扭過頭,他看到女孩的臉紅撲撲的,滿臉都是興奮,眼裡望着遼闊的天空,亮的厲害。
像是能把人灼傷。
他忽的問道:“裴褚,你什麼時候回谌州?”
裴褚聽這話,很是不解:“為什麼突然想要去谌州?你不是一直都在京城長大嗎?而且,這種事,還是要看我娘的。”
宗思衡想起了今天的事,眼底有些黯然:“我想去谌州,不想留在京城了,我想去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去谌州?
宗哥哥不想留在京城了嗎?
裴褚看着他的神色,竟無端的品出說不出來的酸澀,輕聲寬慰道:“其實我娘也說過,這次京城的事過去了,他就自請回去,宗哥哥,你先等一等,估計也就一兩個月的事。”
宗思衡得了允諾,他點頭:“好。”
京城本來就是龍潭虎穴,留下來反而多生事端。
看來裴世安也想到了這一層。
不過或許一開始裴世安也沒有意識到,這裡究竟是怎樣的兇險,若是曉得,也不會将夫女帶回來了。
兩人一直玩到了黃昏,裴褚也跑累了,她松了風筝,坐在了地上直喘氣,宗思衡看着她氣喘籲籲的模樣,撫着她的脊背:“你本來就身體不太好,這樣的劇烈運動,是受不住的。”
裴褚仰躺在草地上,舒服的整個人都跟個貓兒似的,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鋪開四肢:“沒事的,我覺得這樣,反而舒服多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繡硯從屋子裡出來了,手裡還拿着把剪刀,看到兩人在草地上 笑盈盈道:“娘子,剪刀我拿過來了。”
裴褚一個猛子坐了起來,她看着過來的繡硯伸出手:“繡硯!把剪刀給我。”
繡硯走上前,将剪刀給了裴褚,裴褚閉着一隻眼,看了會兒。
閃着寒光的剪刀穿過細細的風筝線,一剪刀下去,那風筝便随風而去,倏忽間便沒了影兒。
宗思衡來不及的阻止,隻能眼睜睜看着風筝飛走:“你這是做什麼?”
繡硯見他不明白,便在一旁好心的解釋道:“公子不用着急,這是谌州的風俗,剪風筝!”
“我們那邊每次到了春天上巳,清明,等踏青放風筝的時候,就把風筝剪短,這樣就可以叫天姥姥看見了。”
裴褚揮舞着剪刀:“而且剪掉了風筝線,就把煩惱也剪走了,宗哥哥,你要不要試試?”
說着,她将剪刀塞到了宗思衡的手裡:“來!”
纏着紅線的剪刀落在手裡,還殘留着女孩手心的溫熱,宗思衡學着她的模樣,将剪刀放了上去。
“咔嚓”
随着剪刀剪下,那風筝便也跟着飛去了,他望不見風筝落在何處,隻見那雪白的兔兒在天邊越來越遠,最終看不見。
“好啦!這樣,煩惱就全都飛走啦!”
她笑着,宗思衡像是被傳染了似的,跟着她也微微笑了起來。
是夜。
屋子裡燈火還通亮着,将屋子映照的好似白晝,裴褚玩累了,吃過飯就被裴世安壓着完成白天的課業,她打了個哈欠,看着桌子前的白紙發愁:“真多啊。”
“慢慢來,先補着,要是實在寫不完,我也能幫你寫一部分。”
而屏風外的宗思衡披着外衫,聽到裡頭裴褚的抱怨,眉眼緩和了許多,他說道。
如此明目張膽的偏袒,叫裴褚揉了揉眉心,她雖然很想,但是還是忍住了:“不用啦,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被她拒絕後的宗思衡見狀也不在說什麼,他在燒東西,裴褚寫的廢稿子一股腦的都被堆疊成了一團,落在了冬日燒炭的盆裡,随着火光越來越重,将白紙燒的彎曲發黑,而後成了薄薄的銀灰色。
宗思衡從懷中掏出信件,也一并扔了進去,随着“嗤”的一聲,那泛黃的信紙,随着那些廢稿成了一團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