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獄?她?
牢獄那是有着重兵把守的,單單靠她去劫獄?無異于天方夜譚。
裴褚吞了吞口水:“我……”
沈相姎看出了她的恐懼,沙啞且蒼老的嗓音安慰似的,帶了幾分溫軟,這畢竟是她曾經的學生唯一的獨子,她道:“但你畢竟還隻是個孩子,若是你自己不想冒險,我會叫崔霈帶你走,去雍州找楚末,在那裡你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不!我不去雍州!”
裴褚一聽便立馬拒絕了,她仰起頭,将匕首綁到了自己的腰間:“相姎,您能幫我,我感激不盡,但是就算隻有一點希望,我也要去救我娘!”
“我不會就這樣放棄我娘,苟且偷生的!”
她跪在地上,神色滿是決絕。
沈相姎點了點頭,她劇烈的咳嗽着,滿是頹然:“好……好……好……”
“崔霈。”
她低聲叫了句,随後一個看起來略有幾分冷傲的女人便慢吞吞的走了進來,面上帶着幾分不樂意。
裴褚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人,是京畿衛統領。
那個把她放走的家夥。
原來她是沈相姎的人嗎?怪不得當時會把她放走,看來,之前裴世安被抓走的事情,都在沈相姎的意料之中。
沈相姎用那幹啞的聲音說着:“這次的事情,我不能出面,隻能靠你自己,我會讓崔霈跟着你,把世安救出來。”
“如今我隻能幫你這麼多,剩下的,你自己聽天由命吧。”
說着說着,她的臉色忽的更白了,整個人像是一把已經将行就木的薪柴,透着些許将要燃盡的。
崔霈是她絕對不會用的一步棋,然而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用了。
裴褚敏銳的看着她的手腕處,那裡已經沁出了鮮血,上面有着詭谲的符文,散發着不詳的味道。
她不安的想要上前,卻又頓住了,眼神不住的在那傷口和對方的臉上遊離:“相姎……你……”
沈相姎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揮了揮手制止了她的關心與探究,而後崔霈便跟上了裴褚,拉住了她:“小丫頭,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事兒了。”
她挑了挑眉毛,略有幾分促狹的意味。
崔霈看沈相姎狀況實在不好,一手抓着宗思衡一手提着裴褚,像提着兩隻小狗崽子似的,把他們二人提了出去,給老太太留了個清靜的空間。
她快步向外走去,忽的聽到手下傳來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
“崔……崔統領……”
崔霈低下頭一看,裴褚被拽的挂在衣服裡頭,臉都勒紅了。
差點沒出師未捷身先死。
崔霈惺惺的将人扔回了地上,宗思衡見狀一把接住了裴褚,将女孩牢牢的抱在懷裡,目光滿是警惕的看着她。
“這麼這個護崽子?她是你誰啊?”
崔霈啧了聲,頗有幾分不太想理會兩人的意思。
“妻主。”
宗思衡扶起了裴褚,語氣冷冷的回道。
哦,啊?
崔霈好奇的上下的打量了裴褚一番,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裴世安的女兒,怪不得相姎這麼看重你,跟你娘,的确不像。”
說罷,崔霈思索着,她抱着胳膊道:“你先喬裝打扮一下,到時候我會想辦法以送東西的名義讓你進牢獄。”
“至于怎麼找你娘,那就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蹲下身與裴褚的視線平齊,女人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嶽,陰影将裴褚籠罩遮蓋住了,帶來難以言說的可靠。
她伸出手,像是在逗小孩玩似的,手指輕輕的在裴褚手裡的匕首上彈了一下:“怕死的人都死的快,你怕死嗎?”
匕首在空中微微的震顫着。
裴褚的眼神堅定了,她捏着匕首的刀柄:“不怕。”
“怕殺人嗎?”
裴褚的眼睛流露出幾分難以捉摸的深沉來:“不怕,隻要能救出我娘,我什麼都不怕。”
崔霈原本冷漠的臉忽的帶了幾分清而淺的笑來,她似乎知道,為什麼沈相姎突然改變主意了。
一開始沈相姎隻是想要叫崔霈帶着裴褚離開,畢竟裴世安對于自己的死亡早有預料,并且甚至已經算是交代好了後事。
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了個小的來。
宗思衡道:“我跟着褚兒一起進去,我可以保護她。”
崔霈的眼珠往下垂,愣了下:“你一個男孩,該回家繡花就繡花去,花拳繡腿的,别來摻和我們女人之間的事了。”
到時候要是拖後腿了,還要她來幫忙掃尾,她的身份現在還不能暴露,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失去了太子那邊的信任,那可就空虧一篑了。
裴褚見她這麼說,直接就護起了人:“宗哥哥很厲害,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對此崔霈倒是很無奈,畢竟男人都是一群都是一群柔弱的生物,一但遇到事,隻會哭哭啼啼,扛不住事兒不說,說不定還會更加麻煩。
裴褚還是太小,根本不了解。
但是宗思衡到底是個男的,如果真的跟着裴褚,又小又夫的,那些守衛也會放松些警惕,不算毫無用處,崔霈也隻能依着他們,提醒道:“好吧,你自己掂量着。”
是夜,明月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