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中的紅色牌子始終亮了多久,陸淮就在手術外跪了多久。
“啪——”
女孩急匆匆走到低着頭的陸淮面前,十分清脆的一巴掌響亮地落在陸淮的臉上,力道之大,讓陸淮幾乎身形不穩,欲栽倒在地。
“又是你!!陸淮!!我媽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你!!!”女孩還想再扇,被身後的男人及時拉住。
“對不起、對不起、”
陸淮嘴裡隻能一遍遍地說着對不起。
“我早就說了,讓她不要再管你!你和你那個賭鬼父親一模一樣,簡直無藥可救!我媽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把你送進重點高中,怕你在學校被人欺負,怕你吃不好穿不暖,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
女孩劈頭蓋臉的斥責,夾雜着哭腔,一股腦的發洩着,似乎在訴說一直以來的怨恨。
“陸淮,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陸淮沒有任何反駁,隻彎腰重重地磕着頭,嘴裡仍喃喃道:“對不起......”
女孩身後的男人心有不忍,轉過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再轉回身把跪在地上的陸淮拉了起來,“别自責了孩子,起來吧。”
“對不起、姑父、”陸淮紅着眼睛。
男人拍掉陸淮膝蓋上的灰塵,“别自責了,小淮,你姑姑總是跟我們念叨,你一定要天天開心,平安長大。”
陸淮的淚水伴随着這句話,再次不争氣地湧了出來。
他欠姑姑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戴着口罩的醫生出來了,“手術做完了,一切順利。家屬不必太擔心了,刀沒有捅到要害部位,病人已經初步脫離生命危險了。”
聽到醫生說沒事後,女孩哇的一下又哭了,繼續拉着醫生詢問詳細情況。
陸淮渾身松了勁,幾乎要癱倒在地。男人拉過陸淮,“茵茵現在情緒不太好,我怕你倆再起什麼沖突,我和她在這裡照顧你姑姑。小淮,你先走吧,有什麼情況我打電話告訴你。”
陸淮愣愣地點點頭,男人說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隻剩陸淮一人站在原地。
他看着醫院長長的走廊,隻有走廊盡頭有一扇窗戶,可天色已晚,沒有任何亮光照進來。如同他的世界一樣,暗無天日。
走?去哪裡?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處呢?
陸淮僵硬地拖着身子,走出醫院沿着小路不知疲倦地走着。嘴唇因許久未進食而變得幹裂,臉上被打的地方痛到發麻,膝蓋因跪的時間太久而生出淤青,隐隐作痛,對于這一切,他卻毫不在意,仿佛感知不到。
直到走到一條河邊的小橋旁,陸淮茫然地看着黑漆漆的水面發着呆。此時此刻,他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抱頭痛哭。
姑姑已經脫離了危險,沈時璟卻仍舊沒有消息。
不知哭了多久,眼淚都要流盡那般。終于情緒平靜下來,陸淮一刻都沒休息,打車去了郊外有名的寺廟。
寺廟是公元前建立的,直至今日,年代久遠,香火仍絡繹不絕。據說隻要誠心,大多會得上天垂憐,夢想成真。
夜色朦胧,階旁雜草叢生,四周寂靜,氣溫極低。
九百九十九層台階,陸淮一步一叩首。
他從前不信命運,不信神佛,這一刻,他卻願用自己的二十年壽命來換取沈時璟的平安無恙。
每一步都是在向上天祈求,保佑沈時璟平安無事。
從極夜到白晝,紅日升起,未曾有一刻停歇。
終于,跪完最後一階,陸淮站起身時,小腿失去知覺,因寒冷和許久未進食,再加上過度悲傷驚吓,眼前發黑,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陸淮暈倒之際,看見有僧人向他慌張跑來。
同一時刻,醫院的手術室裡,心電監護儀發出“滴—滴—滴—”的聲響,波形開始變得規律,呼吸機與躺在病床上的人呼吸節律變得一緻,各項指标逐漸平穩下來。
“患者已脫離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