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抱起來,哄一句,手還擦眼淚,“哭什麼?”
容傾皺眉頭望了遊行一眼。
遊行看到他在觀察自己,哭得更厲害了。
容傾知道,遊行把自己當他監護人。
他無奈伸出手,走過去,道:“我來吧。”
容決撓撓頭,把遊行還給容傾後他就說,“姨姨讓我來跟你說,亞瑟王的魔法書要交給你,得把蒂亞找回來。雖然知道他可能沒事,但必須要遊行親自帶人回去,她才給。”
容傾:“她比你大兩個輩分,你還叫遊行哥哥?”
“你到底要麻煩遊行多少次?”容傾指責容決:“當年如果不是你,遊行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容決:“你讨厭我就直說……戈未跟我講,他明天要來把遊行帶回容城,你怎麼辦吧?”
“你為什麼要鬧到我們一家人都無家可歸呢?”容決氣不過,“明明就是媽媽知道你是個不會為他的人,你還敢罵我,滾吧你。”
容傾被罵了,罵得心安理得,說話的聲音也理不直氣不壯。
“我本來就無家可歸。”容傾抱着遊行,遊行又纏着他脖子,埋他頸窩,哭得抽抽搭搭睡去了。
“現在的湛海,我也隻是别人家收養的兒子,你以為我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裡去?”
“你媽媽,你害死的遊行,失去魔力之後就是個廢人,”容傾讓容決進來,又說:“純種大惡魔吸收魔力倒是輕輕松松。你怎麼不想想,隻有在湛海,遊行恢複才會快一點呢?”
容決自小養尊處優,從沒想過這些現實的問題。
他臉皮也厚,不知從哪掏出一本魔法書,說:“所以,我去求亞瑟王給我魔法書了。”
“給你。”
容決道:“我不是忘本的人,起初想離開洛城的,後來一想,人生地不熟,我就暫時留在洛城好了。”
“姨姨讓我多回來看看,”容決說:“我沒有惡意,可你們畢竟是我的親人——”
容決嘟囔。
他出門前容千千叮咛萬囑咐,說别惹好大哥生氣,哄好姓容的,好日子在後頭。
容傾接過魔法書,皮笑肉不笑:“偷的?”
容決愣了下:“那肯定不是,埃蒙德幫助我妹妹驅魔,沒成功,他弟弟提蘭蘇醒,我把要求跟他說了下,提修斯看你們走了,就把魔法書給我了。而且白蘭特就是想偷它,得虧我發現得早。”
容傾默默打量着容決。
毫無疑問,雖然容決真的很不讨他喜歡,但似乎,他被教養地很好。
處理事情張弛有度。
如果他待在自己身邊長大,或許,他不會是一個好父親。
他很情緒化。
容傾左手抱着遊行,他感覺自己一生都被遊行纏住了。
他不得不仰仗着遊行而活,也不得不,靠他活着。
容傾說:“人将死,無所謂。”
容決一愣一愣,過了會兒,他拿手機敲微信給舒時。
舒時:【????】
容決:【你知道美女蛇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舒時:【肯定不是我當媒婆時讓他們兩個親了這回事。】
容決:【那美女蛇為什麼說自己要死了?】
舒時:【可能跟當時神界一通亂操作有關吧,當時容傾明明沒有背叛神界,卻被指責背叛,從前容傾是非常正義溫柔的人。他跟神界的人大概相性不和吧。】
容決:【哦,我比較冷漠,不懂你這個意思。】
容決:【他好像不開心……有這麼凄涼嗎?】
舒時:【這是關于一個人的信仰問題。】
容決:【靠這個活,不要命啊,别人否定自己,就人崩潰到現在?】
舒時:【容傾從小就是天之驕子,事事敢為人先……或許信仰的某個時刻崩塌了,人也很難會恢複從前的樣子吧。】
容決:【我無法共情,我隻覺得他人非常不開心。】
舒時:【大少爺就是大少爺,不懂别去湊熱鬧。】
容決隻想趕快去救自己的妹妹蒂亞,可能他真的是個累贅?
他想了想,心中的期待變為了失望。
從前以為自己應該狠狠地讓父母難過,還以為他們帶着容千去潇灑了。
他們該追着他道歉,但或許,不應該吧。
容決要走,白潋剛好拖行李箱進來,他看到容決後沉聲說:“屋外下雪了,你有地方住嗎?”
容決說:“随便住酒店。”
“不介意的話,去住我家吧。”白潋道:“阿傾讓我照顧你,你别去煩他。”
“他壓力很大的。”
“為什麼?”
白潋拖行李箱,掏鑰匙,卻看到門開了,他回答容決說:“最出色的天使長,無法殺死惡魔,他安身立命的資本已然成了個笑話,你覺得呢?”
容決道:“我不回應任何人的期待。”
白潋想了想,說:“也是,容傾對自己要求很高。”
容決:“純純有病,要求完美,隻會讓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潋:“要麼絢爛要麼死,或許就是容傾的作風吧。”
“曾經立于高山之巅,又怎麼會甘于平凡,”白潋怅然,“他很難接受現實,而已。”
容決不懂,用可笑的語氣說:“不懂大人的世界。”
白潋無奈笑,他對容決說等自己一下。
他想,其實容傾很不會照顧自己,非常孤僻,人也憂郁。
大抵從沒人聽過他的真實想法吧。
白潋打開門,他腳踩到什麼東西,說:“遊行外套掉門口了,阿傾,過來撿下?我買了很多黑衣服白衣服,賣家非得送我小裙子,你來看看?”
容傾跟遊行正在浴室打架。
遊行躺床上,睡得香。容傾有潔癖,怎麼也無法忍受癟犢子不洗澡上床,他做了好久心理建設才給人放水,準備讓遊行自己去洗澡。哪知遊行剛碰到水,就摔到浴缸裡,差點嗆過去。
容傾打算親自動手,遊行罵他欺負人,潑他一臉水,還說王八蛋。
容傾感覺自己真的眼瞎,這遊行到底有什麼好?
可遊行又是個真的看臉的,十幾歲看到容傾的臉就驚為天人,幾歲這個特性更明顯了。
容傾看到遊行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當他聽到白潋對自己說話,他氣得要死,對遊行說:“别看我,眼睛都要冒火了,你還不是色鬼?!”
這占有欲太明顯了。
容傾無所适從。
他一個成年人了,感覺要被一個小惡魔拆吃入腹。
晦氣!
容傾心情緩過來,白潋拖行李箱,往前走。容傾看到遊行外套還拖在地上,他撿起來,結果不小心觸到硬硬的東西,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個棒棒糖。
還是橙子味的。
很少有人記得他愛吃甜的,他自己也不刻意去滿足。
但他真的很愛吃甜品。
也不知道這貨是怎麼觀察出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容傾想說,他是被愛着的吧?
遊行很愛很愛他,對吧。
自己夠愛他嗎?
似乎沒有。
隻是人的本性似乎十年如一日,遊行真的隻是愛他的這張臉嗎?
他之前,煩躁就會去親他。
他很喜歡把遊行親得喘不過氣,這樣他隻能依靠自己。
但遊行變小了,他似乎,不得不去适應一些存在。
還是說,奢望所有人愛自己?
容傾無法釋懷,自己這悲哀的一生,為何會如此??
他拆開棒棒糖,苦澀的滋味在他心中蔓延。
過了會兒,遊行洗了澡走出來,臉頰紅撲撲的。他看了看容傾,主動扯他的手,突然踮起腳,親親密密張開手,喊道:“抱……”
遊行自己身上披着大毛巾,容傾無奈,他拿了白潋沙發上放着的毛睡衣,直接給遊行套上,他其實想說,不抱,怎麼樣?
容傾聲音溫柔:“先穿衣服。”
遊行執意:“抱,我要抱……”
容傾拿了睡衣,給短手短腳的遊行套上。
遊行軟乎乎一坨,他從容傾腿上跳到旁邊的沙發,一雙腳跳起,蹦了起來。
容傾:“…………”
他手拄下巴,觀察遊行。
一坨白跳上跳下。
容傾想,遊行是不是從來沒有去正常的人類世界玩過??
之前因為他随意跟自己吵架,又愛亂吃東西,他基本沒離開過自己視線。
人也沉靜内斂,怎麼這麼皮?
容傾問:“去遊樂園嗎?”
遊行馬上反省,突然哒哒地跑過去,問:“真的?你陪我去?”
容傾揪了揪遊行後背的兔耳朵,長歎一口氣。
還真可可愛愛。
容傾:“現在去?”
遊行手扒着他手臂,問:“你真的是我老公?”
“……”容傾說:“算是,我叫容傾,跟你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們口頭有婚約,但沒結婚。”
遊行:“我是不是對你強取豪奪了?”
容傾:“…………”
他咬牙,“去不去?”
遊行問:“我什麼時候能恢複記憶啊?按理來講,你長這麼好看,我不可能抛棄你的呀,你是不是對我下了降頭,偷偷詛咒我?”
容傾腦子冒煙,“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站起來,“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
“分手算了,真的分手。”容傾氣窒,“不伺候你了,你太難搞了。”
遊行唉了聲,他眼睜睜瞧着那麼大一個帥哥跑了!
他跑下去,扒住容傾腿,說:“結婚,等我回神界,我們結婚——”
“你信我,”遊行說:“你入我戶口本,我把你名字刻祭神殿。”
“我什麼也不要,就要你。”
“真的——”
容傾停下來。
他看了下遊行,人冷靜下來。
“但我不要你了。”
“受夠你了。”
遊行目送容傾離自己遠去,一臉懵,“他不是我老公嗎?為什麼脾氣這麼暴躁?”
“我是豬油蒙了心?”遊行呆住:“我怎麼會看上怨婦?”
兩個人頭一次分房睡。
但都沒睡好,第二天容傾眼底挂上淡淡的淤青,遊行将就在沙發上睡的。
他半夜醒來去碰容傾的門,結果發現門鎖了!
當自己醒來,他發現容傾抱着自己睡……
遊行問他:“你幹嘛?有病,抱我睡幹什麼?”
容傾睡飽了,理直氣壯:“這是我家,我想在哪裡睡就在哪裡睡。”
遊行:“那你怎麼不去死?”
容傾:“關你什麼事?”
遊行氣呼呼,他翻個身,啊的一聲要摔!
容傾單臂撈住他,說:“點外賣,我不會做飯。”
遊行四肢垂下,一臉愁容。
容傾懶得抱,單手滾地墊一樣,卷着人。
對他溫柔做什麼,不如野養。
遊行也不認錯,容傾說:“哦,那吃白粥?”
“我不吃!!”遊行掙紮,“狗日的,你要虐待我!”
容傾:“恢複記憶了?”
遊行:“呵呵。”
容傾換作單臂抱了,說:“抱歉,我昨晚有點情緒,以後不會罵你了。”
“我要跟你分手。”遊行撓他頸子:“王八蛋,你跟我分手,我不要你了。”
容傾頸子出現幾道血痕。
他沒說話,揶揄遊行:“誰是忍者神龜?”
遊行:“你是王八。”
容傾突然覺得,他這勁勁的樣子就是招人喜歡。
可能,他就是像容淮南一樣的妻管嚴吧。
不罵,心中不爽。
容傾:“你幾歲呀?”
遊行:“我日你媽,放開我!”
容傾:“乖寶寶阿行幾歲?”
遊行:“我求你,别茶裡茶氣。”
“我錯了,行不行。”
容傾微笑:“不可以。”
過了會兒,容傾問他:“去遊樂園嗎?”
遊行不良于行,“我不要出門!”
門鈴聲響起,容傾打開門。
門後戈未微微笑起,說:“阿行呢?”
“我帶他回容城去拿鑰匙,人呢?”
遊行晴天霹靂,大叫:“我不要上班,我不要!!”
容傾下巴擡了下,說:“求我。”
遊行抿唇,滿臉戒備,自動閉嘴。
他裝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