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欺負我!”
容傾心虛地摸鼻子。
一分鐘後,戈未端着一盤香酥魚出來,“阿行,你讓着你哥哥一點。”
“還這麼皮,以後不要你了。”戈未說:“等你回神界,叔叔給你們熱熱鬧鬧辦場婚禮,要是你父母醒了,叔叔讓他們給你主婚。”
遊行擔心:“你不會死吧?”
戈未:“有可能,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保護好叔叔了。”
遊行:“就這?”
容傾手撐下巴,看到戈未跟遊行鬥嘴,不自覺的,他嘴角上揚。
他想到謝知節,心中依然心結難解。
老師的死總歸是一道拂不去的傷,當年老師在房内自殺,自己進去就看到了這種樣子,而他此前剛剛跟謝知節吵了一架。
随後便是遊行成人禮……
總不可能說,謝知節親手弑父吧?
容傾後背一身冷汗,眼神呆呆望着前方。
遊行眼神望過去,擔心問:“哥哥,你怎麼了。”
容傾先是自我懷疑,“阿傾——”
“阿行,你覺得兒子殺父親這種事情,是存在的嗎?”
容傾:“我不是說我要殺容緻書,就想問問你。”
遊行:“你竟然從來沒懷疑過殺人兇手,隻是将老師的死怪罪到自己身上?”
“我老師因為我跟師母離婚了,後來師母去世,”容傾低頭,“這件事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我沒法不怪罪自己。”
遊行:“等我回神界,我跟你一起去調查。”
“嗯。”容傾心頭一暖,“阿行對我真好。”
遊行:“傻瓜。”
·
地獄城赤水河畔。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穿着一身黑布粗衫撒網撈魚。
網撒下去,大大小小的魚苗往有餌料的地方聚集。
魚紅白相間,熱熱鬧鬧。
莉莉絲踩着高跟鞋,來到河邊,柔聲問:“請問是容易的老師白恩祈嗎?”
白恩祈收網,聲音平淡,“舒野的女兒,你找我什麼事?”
莉莉絲禮貌相求,“白先生,我臉受了詛咒,可否請老人家幫個忙,解除我的痛苦,花多少錢,我們都可以商量。”
白恩祈撈魚,收了網。
網兜中紅紅白白的魚變成了赤裸着身體沒穿衣服的人類。
白恩祈指尖輕拂,“赤水河常年有枉死的人路過我這個地方,我唯一休息的那天,是地獄城的鬼王回歸。那一天,所有人的靈魂都升天了。”
“當然也有特殊的時候,我有一個人的靈魂沒撈到,”白恩祈說:“舒心雨,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莉莉絲火大,“你别給臉不要臉?!”
“我可是神界天後。”莉莉絲杏眼圓睜,“你敢不服從我?”
白恩祈:“閣下請便,倘若你敢對我動手,整個神界怕是已經爛到底了——”
莉莉絲張開血爪,往白恩祈離開的後背擊打去,可是卻被白恩祈的力量擋開。
這個點,容傾已經帶着遊行來了。
刹雪刀直沖莉莉絲所在的方向,将所有襲擊的力量擋回去。
莉莉絲連連撤退,說:“你力量居然恢複了?!”
“容傾,我們等着瞧!!”
容傾收回刹雪刀,目光迎上注視他的白恩祈。
白恩祈說:“你與惡魔有染,且本源之力遭到了極大的污染,已經魔化了,是不是?”
“你來找我,是跟剛剛的莉莉絲一樣,求我幫你淨化?”
“你姓甚名誰,”白恩祈神情肅穆,“神界乃是是非之地,你作為被污染的天使,踏足這赤水河,難道就不覺得髒亂?”
容傾禮貌:“是,我與惡魔締結良緣,我與我懷中的這個人育有一對雙胞胎。”
“我叫容傾,是神界容緻書之子。”
“我想請您救的人是地獄城的鬼王,前四季女王夏洛特唯一的兒子,也是舒野的外孫。”
白恩祈扯開嘴笑,“你是說那個登臨王位,半路脫逃去救神界罪人的鬼王?”
“當年鬼王被傳有孕,以身赴死,靈魂自我湮滅。”
“這不是他自找的嗎?”
“以及,你的力量不是你的,而是有人替你犧牲吧。”
容傾:“我問心有愧。”
白恩祈說:“我不聽你們這些大道理,舒野為了救你們兩個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拿神的力量換了你們兩個的命,所以,你還來求什麼?”
“我不再出山。”白恩祈幹脆利落,說:“我不渡死不知悔改的人。”
“……”容傾堅定,“我能幫你做事,任何事。”
遊行睡到容傾懷中,冷不丁驚醒。
他察覺到這是在地獄城,忽然目睹到白恩祈,臉一沉:“怎麼是你?怎麼是你這個大倭瓜?!”
白恩祈挑眉,“哎呀,是你啊,極北深淵吃苦沒吃夠,今天,倒是碰上熟人了?”
“你——”
白恩祈:“是你,我更不救了,你在極北深淵殺了神獸,我不可能救你。”
容傾似懂非懂,捏住遊行腰間的手忽然一緊,遊行趕忙解釋:“是那隻神獸叼我安身立命的刀,還偷我的東西吃,你也知道,驚雨刀不走生魂,但約書亞根本沒死,簡直是奇怪。”
容傾:“老實點!”
容傾也不客氣,他拿出手表,“既然閣下不肯幫我,那麼我便把這塊手表扔到赤水河,您需要不需要?”
白恩祈一驚,這不是他女兒的遺物嗎?
容傾道:“湛海警察署署長有個女兒叫周沐雨,她母親是妖怪,但是姓白。”
白恩祈卸下所有防備,招手:“裡面請。”
“你怎麼知道?”白恩祈聲音老了十幾歲,“這個手表,是我從人界買回來送給我女兒的。”
“我懷中的這個人,救了周沐雨兩次,他修補了周沐雨的靈魂兩次,”容傾大聲:“你如果是這麼知恩不報的人,那麼我也,沒必要留着這個東西。”
白恩祈:“好個年少輕狂,要我答應救鬼王,也可以。”
“你作為天使,擁有治愈系能力,你便替我守在這裡,淨化赤水河,如何?”
“當年我莫名蒙冤遭受審判,”白恩祈道:“是我失錯,錯放惡魔,但罪不至死——”
容傾:“我也是一樣,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犯錯就是犯錯,我不會替别人承擔責任。”
白恩祈:“那麼鬼王七日後,灰飛煙滅。”
遊行猛地想起那座墳墓,說:“如果說,我恢複力量,我會将容易好好安葬,送上祭神殿呢?!”
白恩祈徹底失态,擺手:“裡面請。”
容傾問白恩祈:“這便是約書亞的真實姓名?”
白恩祈說:“約書亞曾經是神界看門的小信徒,而容易,乃是神之子遊痕繼位前,神界祭神殿欽點的神,他與梵天,乃是兄弟。他母親,是神主梵音姐姐的孩子。”
“當年神界出現一個女子,名字叫洛佳期,擁有驚世的美貌……”容傾欲言又止,“據說梵音也曾對她癡迷。當年莉莉絲跟其比美,輸得慘烈無比。”
“後來她跟一個天使長結婚了,”容傾喉嚨打結:“白先生,我母親——”
白恩祈:“沒錯,你母親,就是被容易擄走,生死未知。”
“天使容易已經死了,他得不到安息。”白恩祈睜大眼:“他的黑暗面容易,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被鎮壓在——極北深淵。”
“當年遊痕與遊痕聯手第一戰,就是殺了容易。”
白恩祈看着容傾手中的賬本,說:“随我去吧。”
“當年從人界上來的某些個小信徒,怕是還留了什麼證據。”白恩祈道:“下個月十八号就是日蝕,鬼王先生,你如果想救你父親母親,隻能趁這次機會了。”
容傾眼眶紅:“真的還活着——”
“我母親,真的還活着——”
“我一定,我一定要把那些害我母親的殺人兇手一個個送上斷頭台!”
遊行看着他,心中擔心,不忍再随意發洩自己的情緒。
夜已深,燈火明滅下,白恩祈為容傾舀來赤水河水。
明黃書卷輕啟,仿佛是心有靈犀,容傾拿出亞瑟王給他的魔法書,用毛筆蘸上水,一一掃過。魔法書上寫的不是什麼拯救世界的魔法,而是洛佳期與容緻書結婚後懷孕時刻的點點滴滴。
【今天心情很好,我有小寶寶了,我對緻書一見鐘情,他亦傾心于我。】
【我很喜歡這個孩子,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寶寶,沒人會讨厭自己的孩子,我是喜歡的。】
【緻書今日在花園陪了我許久,他給我做了個吊籃。】
【容緻書說他隻想跟我一起過平淡日子,真是難為他了,他一個神界大天使長,說孩子就該野養。我倒是擔心他親手把孩子送進去。】
另外的賬本,則是淩霧的父親淩院長作為醫官待在神界見到的點滴。
他如史官一般記錄了所有。
【阿彌斯不是人,竟然想着謀害神之子,明明她什麼力都沒出。】
【女人的嫉妒心真強啊,來自地獄城的舒心雨氣質好,人也良善,可我實在是無法說出口。四季女王啊,别跟莉莉絲說話了,她要害你。别跟彌月親近了,她想着要殺你。】
【彌月推自己兒子上位,可是梵天根本就不配,害了一個,又害一個!】
【今天洛佳期生孩子,醫官又被叫去問話了,我看那樣子,下一個被砍頭的,就是我小淩。】
【真的,女王跟天使長的妻子都非常良善。】
【那兩個孩子長大成人了,天啊,一個賽一個的實力出衆,人品也好。】
【我來了湛海,成為了一名孤兒院的院長,我的朋友慘遭毒手,我不甘心!為什麼神界的梵天彌月就是不放過我?!為什麼!】
【今天是小白的安息日,我給白潋買了沙琪瑪,幸好地獄城的薄丘還算湊合,但我真的不想活了。】
【有惡魔,居然是個孩子——】
【居然,心思毒辣到如此地步!那可是四季女王的孩子,到底要被害死多少次??】
【這世道,是怎麼——】
【最可惜的,就是柳重光。】
【惡魔,太可怕了。】
容傾仔仔細細看過,走到屋外,望天空的眼神晦暗不明。
遊行輕描淡寫拿起,從上到下掃視,他才懂,為何薄丘對他那麼恨鐵不成鋼。
容傾穿黑色大衣,眼睛變成暗紅色。
遊行語氣輕輕:“五天吧。”
“明天你跟我結婚,後天去極北深淵。”
“大後天估計會被困住,大大後天黃金礦脈開啟,肯定有那條蛇守在老地方。”
“第五天送兒子送祭神殿。”
“之後我們回湛海,怎麼樣?”
容傾:“嗯。”
“湛海也辦婚禮嗎?”容傾問他:“我能不能請我父母來神界?”
“你都說了,我無法拒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