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泱垂下眼,從腰間取出一顆藥丸。“防過敏的。”
“你喂我。我手上都是藥汁。”宋柳揮了揮手,這麼擡手,汁水從他的指縫中淌了下來,流進了袖子裡。
少年啊了一聲,唇齒開合。
他的唇帶着桃花的粉嫩,牙齒如貝。火折子映照在少年的眸中,眼睛眨了眨,似是在催促。
男人終于将藥丸塞進他的嘴裡,軟糯的觸感讓他神情恍惚。
顧蘭泱喉結微動,隻聽那人狐疑的聲音。“你是不是臉紅了?”
“并未。”
少年輕笑一聲,“你是不是思誰了?”
顧蘭泱默默看了他一眼,轉身向街道走去。
“别惱啊。”
“小啞巴?”
“小啞巴!”
……
轉眼就已經立秋,柳上食記的小院裡有些熱鬧。
“大哥,你怎麼偷懶啊?”
宋柳白了他一眼,“胡說什麼?這些都是我寫的!”
宋老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勤勤懇懇寫傳單的顧蘭泱。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信你問小啞巴。”
“你就仗着小默哥不說話。”
宋柳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快去寫你的,明天要用的!”
“阿柳,你說得這個笨鳥驿站是……要開個住店的嗎?”宋母手裡的筆沒停,擡頭問了一嘴。
“不是的,娘。”宋柳搖搖頭,“也是跑腿的活。”
“哦,哦。”宋母點點頭,不再多問。“反正阿柳腦子靈光,你說能行就肯定行。”
一天一夜,終于寫完了。
“總算完了!累死我了,我的腰要斷了。”宋柳從石凳上爬起來,一臉哀怨。
“小默哥都沒說什麼……”
“宋老二,你飯還要不要吃了?”
“吃!吃!好哥哥,别跟我一般見識——”
宋柳輕哼一聲,不緊不慢地走進廚房。
“好哥哥!可千萬别跟小弟一般見識!”
宋柳不由嗤笑一聲,在架子上翻找了一番。
剛剛入秋,天氣逐漸見涼。前些時日對面酒坊送來兩瓶醪糟釀,正好熬個補氣增健的枸杞酒釀核桃羹,緩解一下大家的疲憊。
宋柳剛将竈火做上,胖娃娃就從簾子下鑽了出來。
他莞爾,将鍋中的豇豆煎餅翻了個面。
“餓了?”
“小妹的肚子一直叫個不停,我陪她來看看有沒有好吃的。”小三福奶聲奶氣。
“哦,是嘛?紅豆印糕我剛熱了一碟,你叫她過來吃?”宋柳故作,逗弄小娃娃。
“我給她拿過去!”
小三福立馬道。
“燙啊!墊着點兒,小饞貓。”
“知道了。”
天蒙亮,廚房傳出一聲:“開飯了!”
吃飽喝足,宋柳給每個跑單都塞了一把傳單。
“你們記得給食客們提一嘴,說我們笨鳥驿站也開始接貨了,方圓十裡的都接。”
“得令,掌櫃的。”
打量了一圈,宋柳的目光落在樹下的身影。“小啞巴,今個兒你休沐一日,陪我去逛逛。”
宋柳自是不等那人作應,拉着人就上街了。
“對面酒坊來給我送醪糟的時候,說今個兒南街橋市有雜耍的,還有打鐵花的!”宋柳興高采烈地對身邊的小啞巴說。“聽他們說可好玩了!我來沒見過!是不是可有意思了?”
他越說越興奮,一把拉過顧蘭泱的手腕快步向前走去。“肯定很有意思!”
顧蘭泱眼神落在自己被牽着的手腕上,默默跟在他身後。
越往南邊去,人流越擁擠。
橋市攤販聚多,賣什麼的都有一些。有吃食,有物件。各類衣服圖畫也有。橋市一直蔓延了兩三條街巷。
湖水中心的亭台之上有一群穿着豔麗,頭戴簪花的歌女,抱着琵琶古筝在水中起樂。樂聲悠長,姑娘們唱着小曲兒。
湖面上還有一些小船渡舟,都是一些有錢的公子小姐,不遺餘力地往亭台上投擲銀兩。
街邊也有一些小台子,五花八門的表演數不勝數,各家歌舞百戲的台子都擠在一起。
突然,火光驟現。
橋頭上有一個漢子光着膀子,手裡是一根沾了火苗的藤條,一遍一遍抽打面前搭建好的花棚。
花被火苗點燃,四濺飛舞,如星辰流轉,如雷火乍洩。
火樹銀花,便是如此。
宋柳面露驚羨,立馬拽着身旁的小啞巴,揮着他的衣袖。“小啞巴!是打鐵花!”
直至火光熄滅,宋柳才從中抽離出來。
一旁的小台子周圍有一群人吆喝鼓勁,少年心性,自是被吸引了過去。
“是縮骨!”
宋柳驚歎,“小啞巴!你的同行诶!”
“真厲害,他能鑽進那麼小的甕裡。”
“你們也學過?”一旁地攤主好奇地問。
“不算是,小時候略有啟蒙。”宋柳自然不會實話實說。
“不學好啊,這個活計太傷身體了。家裡有條件的誰學這個啊,一到陰雨天關節就跟被打斷了一樣,遭罪啊!”
宋柳本來隻想把人随意搪塞過去,卻被這番話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