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滑落。
少年神情帶着執拗,眉毛緊蹙,擡手将那滴淚撇掉。
白墜徹底老實了,任由宋柳拎着他往外走。
古方路。
這兩日自家大哥不着家,宋二一天到晚鑽在那個小書房看話本。
恨不得吃喝拉撒都長在裡面。
宋母實在看不過,今個兒将人拎了出來。
“你要是實在閑着,就把池子裡的魚喂喂,院子裡的花澆澆。”
“那魚是老三養的!花是小四養的!”
宋母捶了他一下,“他們是你弟弟妹妹!”她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你老娘!”
宋二吃癟,老老實實按照他老娘的吩咐。
好在他大哥提前做了不少幹魚食,宋二蹲在魚塘旁,抓起兩把投下水中。
一群灰不拉幾的魚蜂擁而至,一時之間将魚食都席卷而空。
“這群笨魚真能吃!”宋二不由地吐槽。
宋柳帶回來的時候,宋二就很嫌棄。因為這群魚苗長得灰頭土臉的,說是當地的黑魚。
但是他大哥說,這些魚長大了還能做酸菜魚吃。
于是,他突然覺得它們還挺可愛。
宋二沒什麼耐心,看着撲騰個沒完的魚群,直接把手中的魚食袋揚了揚,一股腦倒了下去。
他拍拍手,準備打一桶水去把小四心尖尖的花澆一遍。
早點幹完活,還能回去把沒看完的幾篇看完。
不多一會兒,宋二正在前院澆花。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他正思索着大哥為什麼還沒回來。
宅邸的門大開,一個塊頭不小的人被丢了進來。
隻聽那老頭哎呦了兩聲,還算麻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擡頭一看,就見他大哥跨進門來,一把拽起那個胖老頭。
“大哥?”宋二愣了一下,連忙迎上去。
“大哥?這是誰啊?”
宋柳将白墜整個人拽起來,将他那張肥得流油的臉怼到宋二的面前。
宋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越瞧越眼熟。
“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宋二眼中閃過狐疑,又湊近了幾分。
“白老頭?”
白墜立馬尴尬地笑了笑。
“你怎麼胖成這樣了?老年還能發福嗎?”
白墜正想說什麼,宋柳卻沒給他機會。
他拎着白老頭往裡面走,不忘問宋二:“小啞巴去哪了?”
“小默哥在後院練功呢。”
宋二打量着他大哥的臉色,心想這倆人還沒和好嗎?
宋柳瞥了他一眼,“别跟過來。”
丢下這句,他拽着白老頭就往後院走去。
後院。
宋柳一路死拉硬拽,完全不給白老頭拖延的機會。
想來着胖墩的身軀不太靈光,他幾乎是一步一踉跄,滑稽得緊。
兩人進入後院的時候,隻見顧蘭泱坐在廂房前的台階上擦刀。
男人的臉頰上還有一層浮汗,看起來是剛剛練完刀。
聽到動靜,他随之擡眸。
正對上少年通紅的雙眼。
顧蘭泱一怔,這才注意到被拽進來的白墜。
“顧……”白墜欲言又止。
宋柳看向顧蘭泱,“你沒什麼想說的?”
沒想着男人會回答,所以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和這老頭早就認識對吧?你一直在騙我。”
“小啞巴,為什麼?”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不知這句話裡哪個詞刺激到了他,男人眼中閃爍一下,立馬沉了幾分。
“他不說你說!”宋柳沖着一旁縮脖子的白墜道。
白墜眼神怯生生地在兩人之間迂回。
“看他作甚?”宋柳将他的視線攔截,“說。”
許久,白墜實在抵不住,終于緩緩道:“是,我和顧少爺早就認識。”
“你的身份是假的。”
“是。”
“名字也是假的?”
“這,這倒不是。”白墜立馬道。
“還有什麼是騙我的?”宋柳長吸了一口氣,問道。
白墜自然是不敢繼續說的,垂着腦袋不吭聲。
可是下一秒,自己的脖子上就一涼。
少年冷冰冰地盯着他,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白墜吓得一哆嗦,連忙道:“小宋老闆!别、别——”
他的眼神一直在偷瞄宋柳身後的顧蘭泱,宋柳自然是覺察到了,漫不經心地将手中的匕首往上揚了揚,幾乎是緊緊貼在了白墜的脖子上。
冰涼的感覺更加明顯,白墜立馬松口:“我說!我說!”
“之前暖玉的消息是故意放給你的!就是為了能讓你順着信息找到我……還、還有,顧少爺的縮骨之術跟尋常野路子大相徑庭,所以……陰雨天也不會疼痛難忍。”
宋柳臉上驚愕,手上的力氣加了幾分。
“你玩我呢?騙我這個有什麼好處?”
白墜嗷嗷叫了兩聲,“小宋老闆!該說的我都說了!絕對沒有撒謊啊!”
宋柳将人松開,回頭去看顧蘭泱。
小啞巴為什麼要裝可憐呢???很違和啊!到頭來隻是為了讓我誤以為他有隐疾?這是圖什麼呢?讓我心疼他?多給他開點月銀?
不對,不對。他一個顧家少爺,也不是差錢的主兒。
男人的眸子幽深,眼前的少年臉色一會兒變了好幾個顔色。
最終宋柳的臉上隻剩下疑惑,他片刻才說出一句:“小啞巴,我不理解你。”
顧蘭泱眼中暗淡,似乎有話要說。
宋柳将匕首收了起來,此時他一頭霧水。
始終想不明白這小啞巴究竟為何騙他,有利可圖?他?他一沒錢二沒權,活脫脫一個平頭百姓。
說起有利可圖,明顯小啞巴的身價更金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