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柳一大早就獨自出門了,坐着闆車去了城外。
祁言山還算守諾,城外地皮差了人等着。
價格按照約定砍了一半。
地契拿到手,宋柳準備去平江兩大市集逛一逛,了解一下行情,再不濟也能開開眼。
人一閑着就會思考,比如現在。
宋柳坐在闆車上,思緒不知已經飄到哪裡去了。
突然身下的闆車一個急刹。
順着慣力,差點将他甩出去,宋柳連忙抓住一旁的扶手。
隻聽前面傳來一聲怒罵。
“哪個不長眼的!”
宋柳逐聲望去,隻見闆車前面是一輛精緻無比的馬車,車簾都是用綢緞丹青所制,整個車身通體油紅,像是上等的木材。
出聲訓斥車夫的是一個丫鬟。
她梳着雙環發髻,看起來年歲不大。
車夫隻顧磕頭請罪,把闆車和車上的宋柳都撇到了路邊。
“哪裡來的,趕忙朝我們撞,要是驚了我家小姐,要你好看!”雙環丫鬟指着車夫斥責。
宋柳正準備下車查看,對面馬車的車簾從裡面掀開一角。
“佩芝,發生何事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女子掀開車簾,張望了兩下。
擡眸的瞬間,宋柳對上了她的視線。
宋柳呆了一秒,這女子的眉眼神似顧蘭泱。
顧妙德也注意到了宋柳,她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半刻才移開。
“還不是這個不長眼的,那麼寬的路也能撞到咱們!”佩芝氣憤道。
“顧小姐饒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車夫頭都不敢擡,隻是求饒。
顧妙德讓一旁的小厮将他扶起來,擺擺手。
“我無礙的,快起來吧。”
“小姐!怎可這般輕易饒了他!”佩芝在一旁道。
宋柳不免多瞧了兩眼,這佩芝的性格倒是挺像顧元貞,不過也是護主心切。
“佩芝,我真的無礙的,莫要這般。”顧妙德擡手撫了撫佩芝散落的鬓發,柔聲道。
佩芝臉色緩和了一些,厲聲沖車夫道:“還不快走!”
那車夫立馬爬起身來,腳底抹油似的,拖着車就跑了。
“诶,不是……”
宋柳出聲叫他,可是片刻就看不見那車夫的背影了。
顧妙德注意到了他,出聲道:“先生要去哪?若是順路,我可捎你一程。”
宋柳連忙擺了擺手。
“不必了,多謝姑娘。”
他擺擺手,準備繞路離開。
怎料迎面遇到熟人。
徐臨從前面的街巷走向馬車,手裡拎着幾包糕點。看起來是剛出爐的,還冒着熱氣。
“诶,宋兄。”
宋柳迎上去,拱手道:“徐先生,真是巧。”
“看來你我有緣。”徐臨笑了笑,将手裡的糕點分給宋柳一包。
“這是福緣齋剛出鍋的蓮子糕,特别出名。”
宋柳接過糕點,道了聲謝。
“多謝徐先生,改日我登門,必定給你帶兩壺好酒。”
徐臨聽罷莞爾一笑,“我定恭候。”
“宋兄今日是剛從城外回來?”
宋柳詫異了一下。“徐先生怎知?”
徐臨眼神落在宋柳的長靴上,宋柳跟着他的目光往下。
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靴子上沾了不少泥濘,鞋底的邊沿上還跟着幾根雜草。
宋柳立馬展顔笑開。“徐先生慧眼。”
兩人寒暄許久,身後的馬車一直沒有行走,宋柳心下思忖,自是知曉緣由。
“徐先生還有約,我就不叨擾了。”
宋柳拱手告辭。
徐臨快步走到馬車邊,将手裡的蓮子糕遞給佩芝,似乎是囑咐了兩句。
又連忙回頭追逐宋柳。
“宋兄,宋兄。”
宋柳聞聲停下腳步,回頭去瞧。
“徐先生?”
徐臨似乎疾行了一段路,氣息不穩。
“宋兄明日可有約?”
“明日……”宋柳當下思索,“倒是沒什麼緊要的事。”
“徐先生可有事?大可直說。”
“明日是十七,有鳥獸早市。就開在城外北走十裡。”徐臨說。
“宋兄可有興趣?”
宋柳沒想到徐臨會邀請自己去逛早市,還是鳥獸早市。
“自是可以!我正巧想要建個莊頭,就在城外。正愁找不到地方買牲口呢。”宋柳道。
徐臨點點頭,“明日寅時在北城門,你坐我的馬車去。”
“成!”宋柳應下來,又道:“我想帶上家裡人去。徐先生可通融?”
“你那個堂妹嗎?”
“哦,不是。”
徐臨沒多問,隻是道:“自是可以。”
宋柳和徐臨辭别,從兜裡探了探銀兩。
按理說,這種早市應該價格偏低。
但是……與之而來的必然是質量難以保障。
尤其是這些活物,稍有不注意,可就是性命夭折。
對于這種早市,宋柳隻有聽聞,并未涉獵過,自然心中有些沒底。
叫上小啞巴?他肯定能掌到好的。
但是我和他還在吵架啊……
诶,看徐先生的樣子,似乎經常去?抱抱這個大腿也不錯。
宋柳内心左右橫跳。
做個物件找他求和?想着想着宋柳就已經走到了春曉市。
剛過橋洞,就立馬感受到了市井繁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