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消失許久的江沅回來了。
護士長在和沉露交代出院注意事項,見江沅來了,悄然退去。
沉露說:“江沅,就這樣吧,我們——散了吧。我愛你,也隻能這樣了。”
江沅無法應對這句話,他有過很多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很多女人跟他說過這句話,嬌嗔的,蠻橫的,委屈的,怨毒的,沒有一句像沉露這樣絕望。
江沅捧着沉露的臉,一點點為她擦去眼淚,然後吻她,他的吻和以前一樣霸道,瘋狂地索取,侵略沉露的每一塊領地。
兩個人像兩頭執拗且野蠻的小野獸,撕咬着,糾纏着,用盡所有力氣,隻為把對方嵌進自己身體裡。
沉露回應着她,她在狼狽中亂了呼吸,劇烈的喘息着,仿佛經曆過一次幾近緻命的溺水。
良久,護士長試探性地喊了一句:“沉小姐?”
“滾。”江沅回她。
後來是江沅先出來了。
他先走了,沉露也下了樓,兩人卻不是一個方向。
華燈初上,夜景如同夢境般綻放。高樓大廈間,霓虹燈閃爍,無數彩色的寶石鑲嵌在夜幕之中。
街道上車水馬龍,燈光與影子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行人匆匆,各自在燈火輝煌的夜色中尋找着自己的目的地。
遠處的天際線被燈光勾勒出絢麗的輪廓。這座城市,仿佛永不熄滅的燈塔,指引着每一個夜歸人的方向。
周然全神貫注開着車,沉露坐在後排,從上車就感覺到她臉色不太好,眼底一片烏青,長卷發打了绺兒,貼在臉上。
沉露才出院,周然不敢把冷氣開太足,問道:“露姐,你熱不熱?要不要把空調打低一點。”
沉露沒回答。
周然從後視鏡望去,借着反光才能看見她臉上兩行淚水。
周然暗自歎氣,心裡又把江沅罵了無數遍。
初夏的天氣,就像個善變的女人。轉眼就下了小雨,整個城市變得霧蒙蒙的。濛濛細雨鑽進周然鼻子裡,惹得他連打好幾個噴嚏。
音響裡突然傳來一首歌:“不要着燈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了真身 可會被抱緊 驚破壞氣氛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如本性是這麼低等 怎跟你相襯…… ”
周然把音響聲音調大,裝作沒有聽到沉露的抽泣。
車輪濺起水花,一路走走停停,刹車燈亮了又滅。看一眼導航,大約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這一夜注定是漫長的。
沉露出院以後才聽說胡書明想要看望自己,但被邵華平攔住了。
邵華平鄙夷道,剛離婚就急着找下家,這種男人,她看不起。
她又寬慰沉露:“胡書明還是不要考慮了,你才多大點,三十都沒有,放眼多挑挑,總有合适的。”
沉露哭笑不得,邵姐又張羅起來給她介紹男人。
“你跟江沅這是,徹底沒戲了?”邵姐旁敲側擊,沉露那天傷心欲絕的樣子可不像是演的。
沉露有那麼一秒僵持,最終彎了彎嘴唇,說:“那肯定的。黃明伍身體越來越差,港媒那邊稱今年已經三次下了病危,我猜測,最早年底,最遲年初,江沅和黃榛榛就會完婚。”
“他所有聯系方式我都拉黑了。”
“你們之前分手不也是這樣。”
“那不一樣。而且我再聯系他,也是因為照片的事情。”
“好吧,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
“還有,邵姐,花之垣的别墅幫我賣了吧,盡快出手,價格給的差不多就賣。”
邵姐歎息:“不如我聯系幾個寫手,把你倆故事寫個劇本出來,豪門世家×頂流女星,這種劇拍出來也是相當吸金啊。”
“這本子能過審也算是你的本事。邵姐,我真放下了,以後他對我來說,就是個無關痛癢的陌生人。”沉露開口,語氣淡漠地聽不出來一絲難過。
連周然也不禁疑惑,那天車裡失态的露姐到底是不是真的。
再見齊思林,兩人已經沒有了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齊思林剛補拍完鏡頭,配音是打算交給别人的,這部剛拍的劇也算是殺青了。
這部戲王嘉誠投資占比60%,用他的話說,投個幾千萬玩一下。
倆人坐在公司的茶話室,這裡剛散會,保潔還未來得及清掃,大約是宣傳部又過來通宵開了會,
黑闆牆上畫滿了各種箭頭和圓圈。一地的煙頭和啤酒罐,混成難聞刺鼻的味道。
齊思林翹着兩根手指,拉開了一張塑料椅子,兩人圍着圓桌坐了下來。
齊思林點了一根煙,給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又丢了一根給沉露。
“有人跟我打聽你被鄭天緒包養的事情。”齊思林開門見山。
看見沉露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一下,手指關節也不自然地捏緊了。
煙霧之間,齊思林的臉上挂了勝利者的微笑。
“不過,我沒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