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作為正宇娛樂金牌經紀人的邵華平前往梅山鎮探班,連夜驅車趕往梅山鎮的拍攝地點,山裡六月的夜晚仍帶着絲絲涼意,邵華平下了車倚靠在車門點燃一支香煙。
梅山鎮地處西南深山,交通不便,也正因如此,當地保持着較為傳統的生産方式,自然環境也保護得不錯,在當地能找到很多曆史文化古迹。
這裡氣候潮濕多雨,當地人喜食辛辣,姑娘們個個皮膚白皙細膩如白玉,卻不似江南女子般溫婉柔情,性子和這火紅的辣椒一樣嗆人。
那時候還不像現在,綠幕濾鏡泛濫,很多電影都是實地取景,質量上乘。
梅山鎮雖然景色上佳,卻實在落後。如果不是因為探班,穿梭在高樓大廈裡的邵華平絕不會到這窮鄉僻壤之處。
一根煙抽完,旁邊小吃店裡飄來溫暖的食物氣息,邵華平不知不覺被香氣吸引,一路尋去,看見了正在蹲在昏黃燈下刷碗的陳瑕。
為了省電費錢,沉露不被允許開燈,隻能蹲在路邊借着光,蚊蟲嗡嗡在陳瑕耳邊,她卻沒有多餘的手去驅趕,隻能盡力忍耐。
暖色的光鍍在陳瑕潔白無暇的臉上,連細細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高挺的鼻梁上一滴汗正輕輕滑落,蒲扇一般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擡起頭來,确是一雙霧氣蒙蒙卻又冷到極緻的漂亮眸子。
冷清卻帶着些嬌憨,清純間又帶着些妩媚,這張臉濃淡平衡到了極緻。
修長的脖子連着單薄挺直的背,腰部盈盈一握,由于長期勞動,她不是幹瘦的身材,胸和臀像是梅山鎮連綿起伏的山丘一樣,顯示出曲線的美感。
連見慣了大美人的邵華平都不禁有些呆住了。
見多了美人,邵華平有自己的評判标準,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能火起來實在是一門玄學。
邵華平堅信,出名要趁早,出名靠的不僅是運氣,還要有一定的特殊事項加分,比如陳瑕身上那種旺盛的生命力。
她像是狂風暴雨中一支梨花,盡管被風雨侵襲,卻更惹人戀愛。
“吃些什麼?剩的東西不多了,隻有鹵肉和擂椒皮蛋飯。”陳瑕的聲音又清又脆,卻帶着濃重的方言味。
吃什麼也不重要了,邵華平找了張還算幹淨的凳子坐下,目光一直鎖定在忙碌的陳瑕身上。
視線從臉緩緩移到胸、腰、臀、腿,再重新落到陳瑕那張根本看不出瑕疵的臉上。
邵華平在打量陳瑕的同時,陳瑕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邵華平。
邵華平穿着一身裁剪得當的休閑西裝,因為開車,腳上踩着一雙幹淨的低跟皮鞋,臉上沒擦粉,塗着一層隔離和防曬,嘴巴和眉毛倒是畫的精緻。
耳朵戴着香奈兒的黑色耳釘,十分幹練清爽。
她體面的穿着和優雅的香水味,處處和這間到處透露着曆史感的小店格格不入。
陳瑕很快端上來一盤鹵肉飯,旁邊點綴着他們這裡的招牌小菜和擂椒皮蛋醬。
“你叫什麼,多大了?”邵華平沒有動筷子,問了陳瑕的名字。
陳瑕如實回答了,轉而問邵華平:“你也是過來拍戲的嗎?”
陳瑕雖被軟禁在這,耳朵和眼睛卻沒閑着,聽附近的人說她有一部電影要來這裡取景,至于什麼是電影,她不知道,也從來沒有看過。
邵華平“嗯”了一聲說:“我不拍戲,但是我管理的藝人在這拍戲,拍出來以後經過剪輯、配音,就變成了電影。我是個經紀人。”
陳瑕很聰明,她迅速理解了邵華平的職業。
“我沒看過電影。”陳霞感到一絲羞赧。
在裡屋躲懶的妹妹沖着黑漆漆的方向喊了一聲:“媽!陳瑕又跟别人搭話!快過來打死她!”
邵華平眼睛一掃,自然看出了陳瑕臉上的窘迫。
“臭婊子!又在勾搭哪個!看我不打死你!”裡屋裡走出來一個頭發油膩膩,褲腳卷到一半嘴裡還叼着根牙簽的平庸女人。
見到邵華平,伯娘嘴咧開一笑,不知道又打起了什麼鬼主意。
“你們家的飯,味道真不錯。”明明一口沒動,邵華平卻誇贊起飯菜的味道。
“嗯嗯,你吃好。”
伯娘見是個女人,頓時也沒了警惕心,趿着髒兮兮的拖鞋就往屋裡走,見沒有洗的碗筷堆了一地,順手抄起一雙筷子就往陳瑕身上打。
“死娼婦!又在這偷懶啊,幾隻碗從白天刷到晚上,晦氣!”
陳瑕驚得跳起來,胳膊上留下長長一道紅色傷痕。
一旁看好戲的妹妹幸災樂禍,笑得真是開心。
經過這一遭,陳瑕再也不敢亂說話,專心低頭撿起地上的筷子。
臉上面無表情,很是麻木的樣子。
邵華平心思一轉,默默吃了幾口飯,從包裡掏出一包手帕紙擦嘴。
臨到結賬,邵華平遞給陳瑕100塊錢,說了聲“不用找了”。
同為女人,邵華平不忍這水仙似的女孩爛在這油膩膩的小吃店裡,這一點錢,就當是為她買幾盤蚊香吧。
“那不行的。”陳瑕很少很少看到這麼大面額的紙币,100塊錢,可以夠她三個月的生活費了。
但她執意要找錢,她手腳麻利,很快往邵華平手心裡塞了一把花花綠綠的票子。
邵華平出了店門才展開那張和錢一起塞來的紙巾,上面寫着短短幾個字:
帶我走。
邵華平想起陳瑕那雙霧氣蒙蒙的雙眼,竟是像被蠱惑了一般,停下了返車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