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對他微笑：“謝謝你，小治。”

“那麼，沒有别的了嗎？”他的雙眼亮晶晶的，繃帶纏住的手攀上她的手指，就像是某種邀請。

他問：“可以嗎？”

雪莉看着他柔軟黑發下鸢色的眼眸，感受手指上的觸感，慢慢推算了一下自己剩餘的時間，對着他微微颔首。

“太好了小雪莉——！”太宰治笑起來，精緻秀美的五官更顯得迷人，他拉着雪莉的手，帶着她走向房間中。

“抱抱我吧。”關上門後，他的話語就和肢體一起纏上來了。

雪莉當然不會拒絕，她隻是在感受到溫度的時候又想起了關于太宰治與柏油的妙想，不由得笑了起來。

接着、這不合時宜發笑的紅唇就可以被吻住了。

………………………

當擁抱結束之後，雪莉又開始讀書，她的手指劃過木架上那一本本的書脊，發現自己确實已經留下過很多痕迹了。

太宰治縮在被子裡，纏繞在皮膚上的繃帶也微微松開，呼吸輕緩，就像睡着了一樣。

他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彩窗上的天使或是人偶，鴉羽般的黑發貼在瓷白的面龐上，精緻又可愛，和以往對比起來顯得格外乖。他又和雲雀恭彌那樣的和風古典系美少年不同，帶着一點奇妙的西洋風味與皮囊下翻湧的陰郁。

雪莉知道的，他一定沒有睡着。

他總是要在自己也睡着之後才會入睡，雪莉對于這一點倒是沒什麼介意的，在搞明白這個家夥的内核、也讓他看到一點自己之後，她覺得他能在自己身邊入睡就已經算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現在這個不進行“操縱影響她”這樣無謂嘗試的太宰治是雪莉花了很長時間慢慢調.教出來的。太宰治确實很善于操縱人心，用隻言片語就可以推動一段故事，看到冰山上的一角就可以倒推沉下的部分——這樣的人對于雪莉來說很可愛，但是當他試圖把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的時候，一切就不太美妙了。

他的内核是看不見底部的深淵、是如漆夜的黑、是反覆無常的惡劣心緒。

那麼、隻要比他更加恐怖就好了。

太宰治當然明白雪莉是一個怎樣的怪物，即使他自身已經是人類中難得配得上這個稱号的存在了，但是雪莉……她就是有更加超過，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毛骨悚然。

雪莉是“自我”。

她隻以自己的想法行事，什麼利益啊感情啊名聲啊之類的完全無法掌控她，太宰治是玩砸了很多盤棋之後才明白的，把她引入局，得到的故事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揭曉結局——而且總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才放棄去操縱或是引誘了，如果說太宰治是深淵下黑泥精的話，雪莉大概是包裹了整個宇宙的某種存在吧。

在那皮囊下的真的是人類嗎？

雪莉想：在清楚了雪莉/送葬人（player）的某些内核之後還能在她的身邊睡着，太宰治還真是了不起呢。

“要出門了嗎？小雪莉。”

在雪莉整理好衣着，将手按向門把手的時候，太宰治果然适時地“醒來”了。

他的笑容相當純良漂亮，所以雪莉也回了他一個笑容，轉動門把手，将明未明的天光灑在她的面龐上，帶來一種朦胧的光影，就像一個不太現實的夢。

“是的，我要出門了。”雪莉說，她最後看了一眼太宰治，擺擺手，徑直走了出去。

“下次見，小雪莉。”他的話語回蕩在房間裡，他覺得她聽到了，但是得不到她的回答。

太宰治躺回被子裡，靜靜感受那一點快要散去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