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懷嘉也很意外:“爹地,你認識廷璋的娘?”
喻長久痛苦點頭,大概他也不想回憶那段往事吧。
廷璋的娘……是女伶嗎,喻懷嘉想,怪不得,他喜歡去百樂門可能也跟這有關吧,他也許是在那些女人身上找自己娘親的影子。
顧廷璋道:“喻長久,你弄出這副假惺惺的樣子給誰看呢,是你當初抛棄了我娘,你明明答應過要娶她,你明明答應過要給她安穩的生活,可現在,你在如此華麗的喻公館内觥籌交錯,往來無白丁,她早已屍骨無存!”
木扶蘭是死于火災,被熊熊大火燒死的,連全屍都沒有留下,她與身邊那些害人的鴉片永遠地留在了那裡。
她本可以活下去,如果喻長久能及時救下她的話,可惜,喻長久是個縮頭烏龜,那些人分明是他的仇家,他還一直躲着不露面,他實在該死。
喻長久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我當初抛棄你娘實屬無奈,我父母不同意我娶一個戲子,我是愛她的,要怪,隻能怪這個殘忍的時代,是時代害死了她。”
“你放你娘的狗屁!”顧廷璋顯然是動怒了:“你根本就是推卸責任,既然你父母可能會容不下她,你就不應該随随便便給她承諾,害的她苦等那麼久,你再舌燦蓮花,也改變不了你無情無義的本性。”
顧廷璋對于兒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他還是清晰地記得,在他五歲那年,他拉着母親去七寶老街,求着母親給他買一份生煎,明明是那麼人聲鼎沸的街頭,他到現在都沒看清楚母親究竟是怎麼被拐跑的,直至手中的生煎涼了下來,母親還是沒回來,他因為暫時無人看管,被餓了一天一夜,五歲的孩子就那樣孤零零地留在漆黑的房子裡,哭累了就找親娘。
“呵呵呵呵~”喻長久笑着說:“你呀,還是個小娃娃,等你經曆過你就會懂了,這世上有太多的無奈,不是一腔孤勇就可以解決的,誰騙誰多一些,誰欠誰少一些,哪能分的那麼清楚,我年輕的時候做事的确欠考慮,不過我不後悔,因為你娘實在太漂亮了,她讓我情不自禁,即便最後不會有結果,我依舊不後悔與她相知相愛,即便被你這個小娃娃指着鼻子罵,我的感覺你是不會懂的。”
“可我娘,她隻會後悔認識你,因為你,她受盡羞辱,你害得她被所有人嘲笑,你害得她年紀輕輕就葬身火海,她要是還在的話,她隻會恨你。”
“不!小子,你說錯了。”剛剛還一臉歉意的喻長久忽然自信起來:“你啊,自诩是情場的風流浪子,可你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吧,你若是愛上一個人,那麼你就會知道,無論那個人怎麼對你,你都甘之如饴,我告訴你,你娘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她愛的都是我,而不是你爹,你敢跟我賭嗎?”
“你……喻長久,你這個老狐狸。”
顧廷璋還是年輕了些,論攻心,還是喻長久棋高一着。
“而且,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想過救你娘呢,她是我最愛的女人,可等我到的時候,那裡早就成了一片廢墟,你娘分明是不想拖累我,才主動選擇葬身火海的,無論你再怎麼恨我,也改變不了你娘愛我的事實。你啊,你實在太像你娘了,怪不得,我一見着你這個孩子,就覺得喜歡。”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一開始就覺得我很熟悉,所以才讓我做副官的嗎?”
“沒錯,的确是這樣,所以我對你青睐有加,還想着将懷嘉嫁給你,打算讓你做我的接班人,要不是因為你像你娘,我又為何會給你那麼大的權力,讓你今日指使這麼多人拿着槍對着我的腦袋!”
“即便是這樣,你也無法抹殺我自己的努力。”顧廷璋主打的就是一個絕不内耗,肯定自己的努力與能力:“即便沒有我娘,我十五歲參軍,這十年我吃了多少苦,我的努力完全配得上做你的副官,至于其他的,我的樣貌本身也是我資本的一部分。”
“喻長久,你少說這些廢話了,廷璋是不會對你心軟的。”
隻見人群之中又走出來一個人,他戴着棕褐色的帽子,将自己的臉全部遮起來,穿着中式長衫,神色肅穆。
“爹!”顧廷璋喚道。
顧少鈞摘下了頭上的大帽子,将自己的容貌展示在衆人面前。
“廷璋,好兒子,做的好!”他欣慰地表揚着顧廷璋。
喻長久:“是你?”
“喻長久,你知道我為了今天的這一面等了多久嗎?你想風風光光地坐上上海聯軍總司令的位置,沒那麼容易。”
見自己父親為自己坐鎮,剛剛還有些不敵的顧廷璋瞬間來了精神,隻要顧少鈞在這裡,他就什麼都不怕了,甚至可以跟喻長久拼命。
“呵呵呵~”喻長久不知怎麼又笑了起來:“既然是老朋友到訪,何必動刀動槍的呢,趕快叫廷璋将這些槍收了,再将其他賓客都請走,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說我們的話,老朋友,我們有二十多年沒有一起坐下來喝茶了吧,我這裡有上好的雨前龍井。”
顧少鈞都出現了,他們再說下去,豈不是叫所有人看笑話,特别是賀存遠,喻長久可不想以後低他一頭。
顧廷璋本來以為自己父親不會答應的,畢竟在他的印象裡,他們父子倆應該跟喻長久不共戴天才對,可是出乎顧廷璋意料的是,顧少鈞居然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