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拿這話來試探她的态度的，看看她和賀均麟是不是真的鬧了不愉快，看來，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

斷了就好，斷了好哇，要不然他怎麼趁虛而入呢。

顧廷璋顯然沒打算離開，他循循善誘道：“方小姐，可你還忘了感謝我呢。”

方琬音沒聽懂，感謝什麼？

“我要感謝你什麼？”

“收了我的花，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顧廷璋擺明是在吓唬她。

方琬音即刻反應過來：“我演出那天的那一束白玉蘭，是你送的？”

“嗯哼。”他一臉春風得意。

“你為什麼要送我花？你是來看演出的嗎？”方琬音反應很快。

方琬音本來要問“你是來看我演出的嗎？”又覺得這樣問實在太自作多情了，他們之前就見過兩次面，他專門來看她做什麼，誰會專門來看一個不起眼的配角呢。

“我那天……閑來無事，知道平安大戲院有愛國文藝彙演，就去看了場戲，結果，看到了一隻漂亮的花蝴蝶。”

方琬音的臉頓時紅了。

顧廷璋作為情場老手，光天化日的，調情的話張口就來，可她感情方面還是一張白紙，被他這樣挑逗，臉上的紅暈根本藏不住。

也不知道這些話，他到底對幾個女人說過，有對那晚坐他腿上的女人說過嗎，方琬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還會去想這些，這男人怎麼樣都與她八竿子打不着。

“總之，先生，謝謝你來看我演出。”收了人家的花，怎麼都要說聲謝謝的。

“既然要謝我，那就得拿出行動來，方小姐，讓我送你一程吧。”他可沒那麼好糊弄，一聲謝謝就打發了。

方琬音突然對他也沒那麼抗拒了，這家夥雖然随便了些，但到底是賀均麟認識的人，不是什麼流氓強盜，總不會傷害她。

罷了，拿人家的手短，她就松口讓他送一程便是，那天他的花的确很有用，讓她在賀均麟和孫黎菲面前掙了一把面子，告訴他們她也是有人送花的。

最後的最後，方琬音輕微點點頭，表示同意。

顧廷璋内裡心花怒放，可表面上卻看不出來，他記得，那天晚上演出結束後方琬音并沒有坐賀均麟的車，她拒絕了賀均麟的邀請，但今日她卻願意上他的車，顧廷璋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對他們倆态度的區别。

他走到後座門邊，單手為她拉開了車門，然後将右胳膊随意搭在車門上，整個人慵懶散漫。

方琬音深呼一口氣，定了定神，小心翼翼擡起左腿，坐了進去。

剛一坐下，她便瞬間感覺到車坐的柔軟，她以前也做過賀均麟的車，與這輛洋車的舒适程度不相上下。

他可能不是一般的軍官，方琬音想。

就在她疑惑顧廷璋身份的時候，顧廷璋輕輕為她關上了車門，然後像是随口一說：“我姓顧，顧廷璋，方小姐，你要記得。”

方琬音一愣，顧廷璋？

是哪個ting？哪個zhang？怎麼和懷嘉喜歡的男人是同一個名字？等等，還是說，就是同一個人。

原來，在她還沒有認識這個男人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他的名字了，方琬音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種莫名的悸動。

顧廷璋繞過車身，回了駕駛座，坐下後，他看到了方琬音愣住的神色，很好，她對自己已經産生深刻的印象了。

待上了車，方琬音才發現這車上竟然沒司機，難不成他親自開？她突然想到懷嘉說過顧廷璋以前做司機的事，還挺滑稽的，他這是又做回老本行了。

直到真正坐上了他開的車，方琬音才發現，他開車是真的……慢。

方琬音本來對車速度的快慢沒什麼概念，直到……旁邊的那輛黃包車很輕松地就超過了他們，而且那輛黃包車上還坐着一位體型肥碩的中年老先生。

她開口問：“顧先生……”

“嗯？什麼事？”

“請問你的車是蝸牛投胎轉世嗎。”

顧廷璋輕笑：“方小姐，你這就不懂了吧，我這和尚車是第一次有女士坐，安全起見，所以我隻好開慢點喽。方小姐，你對洋車沒有研究，所以不懂，他們外國人的造車技術實在太一般了，幾乎就是一堆廢銅爛鐵，我要是不好好開，我一個粗人無妨，可你如花似玉的，出了什麼事故可就不好了。這車你就将就着坐，總有一天，得讓那幫外國人看看什麼是咱們中國人自己的汽車。”

油嘴滑舌的男人，坐他的車還不如她自己坐黃包車呢，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到家，她父母該不會擔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