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麒實在分辨不出來,顧廷璋到底是太不把賀家放在眼裡了,還是太把那位方小姐放在心裡了。
即便不說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周麒覺得,顧廷璋也不像是行事如此魯莽之人。
看似随性浪蕩的表象下,藏着他敏銳又勇猛的心。
他若不是如此的機敏果斷,又怎能蟄伏十年,甯可給喻懷嘉當司機,一開始連個正式的兵都算不上,從底層咬着牙,混着血與淚一步步往上爬到副官的位置呢?
而後又靠着風流的做派叫别人放下對他的戒心,在喻長久的背後捅了一刀,兵變成功,現在連少帥都當上了,他的人生,不可謂不傳奇。
即便後來的順利有喻長久對他頗為賞識的緣故,那他也得走到喻長久面前才能大展身手,借勢而上也是一種聰慧。
往後啊,周麒甚至都能想象到顧廷璋穿着司令規制的軍裝的樣子了。
他的前路一片坦途,他此時此刻真的要為了别人的未婚妻冒險到這種地步嗎?賀家可是滬上有名的富商,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與他們交惡可不是一件好事,賀家有的可不隻是錢,還有身為商會成員的人脈。
顧廷璋嘴角的笑意還未下去,他說:“那又如何?”聲音輕蔑,“老子就是看上她了。”
别人的未婚妻,才有意思。
周麒完全無法描述自己聽到這句話時候的震驚程度。
他們家少帥是要來真的?!
“你難道忘了?我的魅力對女人一向管用。”顧廷璋自信道。
“更何況,我怎麼聽說,方小姐已經想單方面解除婚約了。”
嗯?這他都知道了,他們家少帥對那位方小姐當真上心啊,連她的全名還未得知,連她打算解除婚約都知道了。
嗯,也許愛情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措不及防,周麒也接受了。
顧廷璋換完衣服,跟他說他可以回去了,周麒不解:“少帥,我?回去?那這車……誰開……”
“當然是我自己來了。”
他今天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覺得自己一定能遇到那位方小姐,周麒在算什麼,豈不是打擾了他們的單獨相處。
“我是司機出身,車技比你好。”他自嘲道。
顧廷璋知道他這樣趁她放學在學校附近堵人的行為很不光明正大,看起來不像個好人,可他一時情急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與她拉近距離了,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來了聖德附近。
可能對于方琬音這樣除了家和學校沒有其他經常落腳點的乖乖女來說,放學路上是他這個“陌生”男人可以接近她的唯一機會了。
他對上方琬音懼怕的神色,笑着解釋:“方小姐,你别誤會,我真的隻是來送你回家的。”
“送我?你為什麼要來送我?我跟你并不熟。”
真是唐突的男人,方琬音想。
“方小姐,你忘了麼,在那次搜人之前,我們見過的。”
見過兩面,怎麼不算是認識呢,顧廷璋在跟她套近乎。
“見過?”
方琬音還是想不起來,那晚在百樂門的匆匆一瞥,已經被她抛之腦後了。
“那天晚上,你來百樂門找賀小公子,還記得麼,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狐朋狗友。”
方琬音順着他的話去回憶,瞧着他俊俏的臉又凝神了片刻,這才終于将這位年輕軍官的臉同那晚百樂門的風流男人對上了——明明是同一張臉,可給人的感覺卻大相徑庭。
“哦,我記得了。”見他又提起了“狐朋狗友”四個字,方琬音不好意思起來,難為他的記性如此好,她随口一說的話都記得。
可是即便如此,才兩次面,也不至于到了要送她的地步。
見方琬音還記得他,顧廷璋面上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又道:“是賀小公子拜托我來送你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我真的順路。”顧廷璋又強調了一遍他順路的這件事,好像他今日來接方琬音真的是心血來潮。
賀均麟曾經是她的未婚夫,與她相熟,而那天晚上方琬音也看到他和賀均麟認識了,他的這個理由簡直是天衣無縫,很合理。
方琬音深呼一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壞人,也不是來審問她的。
“既然這樣的話,您就更不用送我了,是這樣的,您可能還不知道,我跟賀公子已經分手了,我不知道他為何要讓你來送我,總之,真的不用麻煩了。”
顧廷璋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帶着确定,帶着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