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搖了搖頭,似是知道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麼。
總歸是沒法兩得。
江澈打着哈欠離開了族長的院子。
他知道族長要說什麼。
明明自己勝算更大,為什麼要先放棄。
江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他知道,活下來的那個人勢必要肩負起族群重回巅峰的重任,那江隐一定比他更合适。
他心不在此。
江澈穿過花園遠遠瞥見了江隐。
兩人這些天沒再見過面,仿佛是達成了某種默契。
江澈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翩翩公子,皎月明珠。
還真是……
江隐在長廊那一頭也看到了他。
目光斜視過來,連正眼都未瞧上一眼。
……能裝。
江澈補上了後一句。
江隐離開後,他才邁上長廊,又穿過石階回了自己院子。
小酒照例埋在花圃,聽到聲音揚了一下腦袋,朝他飛奔過來。
江澈大步流星走進屋裡,仰頭灌了一壺酒。
小酒擡爪子夠,嗷嗚叫了兩聲,被主人敲了一下腦袋才停止了烏鴉嗓。
它舔了舔嘴唇,希望主人能良心發現給它喝一口。
江澈架不住小酒可憐巴巴的目光,估着剩餘的量差不多了就放到了地上。
從族長那裡出來,再回到自己的房間,像是回了原始洞穴。
唯一還算像樣的就是擺在床塌後頭,那一面雕花的屏風,被小酒在中間掏個窟窿後,就變成了一個架子擺在那兒。
延伸到後頭,就成了江澈挂衣服的地方了。
江澈掃一眼四周。
堪稱家徒四壁。
以前還不是這樣,一切都要從養了小酒之後開始說起。
初見端倪的一天,是小酒冒了兩顆小尖牙,剛開始江澈還覺得怪可愛的,稀罕得很。
直到有一天江澈回來。
剛一邁進屋,就看到了榻上的毛絨飛得滿天都是,他還以為是小酒掉的毛。
走到近處才發現,是梅姨剛送來的軟被,被它啃成了破布條子。
始作俑者小酒,對危險毫無所覺,依然樂此不彼的在一堆兒毛絨兒裡撲騰,還打了幾個噴嚏。
江澈雙手攥拳放在小酒臉側,龇牙咧嘴的差點憋出内傷來。
他剛要發作,生生忍下了……
小奶團子睜着萌萌大眼,歪頭舔了舔他,還有甩來甩去的尾巴毛,就這麼捕獲了江澈的心。
江澈不得不含怨蓋回了原來的被子。
這一天,他把屋裡的布料衣裳全都收了起來,就連窗幔也不挂了。
後來的小酒好了一段時間,就在江澈以為磨牙期過了的時候。
又迎來了第二段。
小酒的尖牙長齊,開始不屑于咬布料了。
屋裡的木材又遭了殃,首當其沖的就是小酒吃飯的圓桌,從瘸腿到矮了一截,隻隔了短短幾天。
那段時間,江澈的屋裡到處都是碎木屑,瘋像是小酒咬的甘蔗渣滓。
從那之後,小酒多了一項日常活動——拆家。
但也沒持續多久,江澈翻閱有關狼族的典籍,知道這是正常現象,就給小酒做了磨牙棒。
隻有他和小酒住的榻上免受了其害。
小酒也知道這是睡覺的地方,不能拆。
自那以後,江澈就把能換的全部換成了石材質地,換不了的就扔了,易爛易碎的書籍物件兒全都擺在牆壁上頭,反正隻要他手一揮,東西就過來了。
沒用的物件兒越來越少。
小酒的玩具越來越多。
最多的就是骨頭棒子,這一點倒确實迷惑了不少人。
小酒吃飽喝足擡起腦袋看他。
江澈蹲下身,□□了幾下腦袋毛,随後用力摟住了小酒。
——
“明天就是大典了,你準備得怎麼樣?”女人倚在窗前,下半身像霧似的飄在空中,細看過去,還連着一條隐隐的黑線,一直牽到了燭台上的火芯兒裡。
江隐端坐在主位上,手裡正沏着茶,“勝券在握。”
“這還像些樣子,”她擡手撩了一下發絲,慵懶道,“比你那沒用的兄弟強。”
江隐蹙了一下眉,“你出來幹什麼,不怕被發現嗎。”
女人回頭瞥了他一眼,“要是那麼容易被發現,我這先祖的名号豈不是白叫了。”
江隐端起茶盞,垂眸啜飲,“名号很響嗎。”
女人淺笑一聲,緩慢移到他面前,浸着黑霧的指尖輕輕擦過臉頰,又移到他下巴上,勾着江隐不得不擡起頭來仰視她,“說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姑姑呢。”
江隐眯縫了一下眼睛。
女人勾起唇角,直直的盯着他,發尾無風自動,裙擺似的黑霧直到這一刻才從窗戶邊全部飄過來,“叫來我聽聽?”
江隐松開手,茶盞應聲跌落,墜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晚,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