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透過帷幔打在暖烘烘的被上。
帷幔替人遮了一下,但作用實在有限。
江澈擡手撫了撫額頭,眸光微斂,不甚舒服的蹬了一腳被子。
須臾間,那觸感再次湧上來。
江澈頓了頓,猛地擡手一拉,“傅升,你要不夠是吧。”
被子底下露出一雙眼。
那眼睛狡黠的眨了眨,就勢落下一連串親吻,“要夠了,我是看你不舒服才……”
“閉嘴,”江澈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懂不懂什麼叫羞恥?”
傅升湊上去越發得寸進尺,“不懂,你教我喜歡便争取,強求也要求。”
江澈眯縫一下眼睛,一手捏住他下巴,逼着他正視自己,“你是真這麼覺得?還是混賬話?”
傅升微微怔了一下,理智告訴他不應該說實話,可是面對那人,他撒不出慌,便緩緩點頭,“都有。”
“強求也要求是不要臉行徑,你可知?”江澈蹙眉,頓了半晌又說,“倘若你強求不來呢?别人不喜歡你怎麼辦?你要把人擄去?”
傅升微微直起身,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我知,别人我不要,自談不上強求。我隻要你,你既也心悅我,便算不上強求。”
那目光既是少年無畏,又是赤誠笃定。
江澈看了一會兒,在他背上摸了摸,話音也不自覺放輕了些,“我說的強求也要求,是不違背公序良德的大前提下,保住自身安危和利益,我怕你在外吃虧,不是叫你不顧他人意願,行有違天理倫常之事。”
傅升趴在他頸窩,聞言點了點頭,“我放在心上了。”說罷又悄悄俯下去,落下一路溫潤。
江澈蹙了蹙眉心,把舒服與不舒服全都咽進了肚子裡,咬在了被子上。
陽光不知。
帷幔也不知。
恍惚間,他沉沉的埋進枕頭裡,迷蒙的虛阖上眼。
溫熱的氣息裹住他全身,江澈扭頭瞥了一眼,咬牙道,“你還讓不讓人睡了?”
沒等到回音。
溫潤的觸感又落在耳朵尖兒上,搔着他大腦的神經已經沒剩下幾根完整的弦兒了。
“出去。”
傅升悄聲說一句,“你睡,我不動了。”
江澈咬牙瞥過頭,那神色與他剛才說的話分明就是截然相反。
惹得人又探近了幾分,“咬得這般緊,我想出去也難。”
……
江澈再次睜眼時,天光已然大亮。
那一身酸痛褪去,他舒服的抻了個懶腰,又打個長長的哈欠。
“醒了?”
“嗯,”江澈應一聲,歪頭瞥了他一眼。
“餓不餓?”傅升靠近幾許,被江澈回手擋住,捏着下颌推出整整一臂的距離。
沒等他再說混賬話,江澈先是狠狠剜了一記眼刀,随之一掀被子倏地消失在浴室門口。
待傅升拉下被子露出腦袋時,浴室已然響起了水聲。
——
天财苑。
台上高歌曼舞,台下三兩作伴,把酒言歡。
傅升擡盞一飲,目光落在對面兒,那人一身廣袖長袍,胸前至肩上嵌着鎏金色的暗紋,越往袖口處,金絲越淺。擡眸朝他看來時,眉眼微揚,笑則一雙含情目,不笑則不怒自威。
此刻正一手輕輕晃動着折扇,指尖落在小食上,比那雕成花兒的點心還誘人。
傅升收回視線,半垂下眼,“作什麼要這副打扮?”
江澈自是不知他的心思,開口解釋道,“天财苑,來得非富即貴,不這麼打扮怎麼掩人耳目?”
一曲畢,台上的倌人紛紛散至台下,瞧着富貴又順眼的客人伴其左右。
領舞的女倌剛欲退至幕後,倏然間被人攔住去路。
隻見攔路那人一身金銀首飾,誇張得似是把全身家當都挂了上去。
江澈側眸瞥一眼,那人上下比例以腰間的紅玉腰帶為分水嶺,把整個人分成了三七分,不過是‘上七下三’,倏然收緊的褲腿兒安在他身上,好似一個長了腿的矮腳陀螺。
一雙肥的看不清指縫的肉手剛要摟上去,忽地被一支長笛擋了回去。
女倌順勢躲到身後,一張小巧精緻的臉從面無表情轉變為一隻受驚的兔子……
江澈數了數,前後也不過三秒鐘。
長笛的主人,着一身玄衣。頗有風度的把人拉至身後,還輕聲細語的安慰了幾句。
那陀螺眼見到手的美人兒被搶走,頓時不樂意了,招來門外的打手,勢必要把人再搶回去。
可到底也是天财苑,打手根本進不來,還沒等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
那兩人又當着他面兒挽上了手,頓時怒火攻心,親自動起了手……
江澈頭一次見識了什麼叫臉紅脖子粗。
那玄衣人也不是個好惹的,自始至終都沒親自上過手,全讓那長笛代勞了……
隻見它在玄衣人手中轉成了花兒,以指間關節為支點,随着手腕的動作,轉着圈兒的打在了那張豬拱嘴上。
啪——